楚留香道:‘至少我現在沒有死。’
艾青凝視著他,臉忽然紅了,咬著嘴唇道:‘你的確沒有死,我卻差點死了。’
這是句能令任何男人聽了都會自覺驕傲的話。
楚留香卻似沒有聽見,忽又問道:‘這耳環是誰替你戴上的?’
艾青道:‘你為什麼要問?’
楚留香道:‘因為替你戴這耳環的人,就是真正想殺我的人。’
艾青道:‘你想去找他?’
楚留香道:‘不想。’
艾青道:‘真的不想?’
楚留香道:‘因為我不必去找他,他一定還會來找我。’
艾青沉默著,終於點了點頭,說道:‘他也知道我未必能夠殺得了你,所以除了我,一定還有許多的人。’
楚留香道:‘是些什麼人?’
艾青道:‘女人。’
楚留香笑道:‘他很信任女人?他認為女人比男人更懂得殺人?’
艾青道:‘也許那隻不過他知道你的弱點。’
楚留香道:‘我的弱點?’
艾青嘴角帶著笑,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楚香帥的弱點,楚香帥唯一的弱點就是女人,尤其是好看的女人。’
楚留香長長吐出口氣,道:‘原來你早已知道我是誰了。’
艾青道:‘知道你的人不止我一個。’
楚留香歎道:‘但我卻還不知道他是誰?為什麼要殺我?’
艾青瞟著他,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
楚留香道:‘想死了。’
艾青笑笑,又歎了口氣,道:‘我本來不應該告訴你,可是……’她這句話沒有說完楚留香忽然抱著她滾了出去。
一隻手忽然由窗外伸進來,將窗台上的耳環向他們彈了過來。
楚留香好像一直在凝注著艾青,並沒有往別的地方看。
但他卻看到了這隻手。
一隻纖秀而美麗的手,指甲上還好像染著鮮豔的鳳仙花汁。
鮮紅的指甲,翠綠的耳環。
初升的陽光,淡淡的照在窗台上。
在指尖彈出那一瞬間,這一切本是幅美極了的圖畫。
這也是幅殺人的圖畫。
楚留香直滾到屋角,才敢回頭。那隻手還在窗台上,正在向他招手。
艾青忽然發抖,顫聲道:‘是她,就是她!’
楚留香身形已掠起,順手撈起桌上的燈,向窗外擲出。他的人卻已掠出門。
門外沒有人,那扇窗外也沒有人。
風吹著新綠的柳葉,淡淡的晨霧在柳葉間飄浮,一盞燈擺在窗下,正是楚留香剛才擲出的燈。
人呢?楚留香長長呼一口氣,知道自己這次又遇著了個極可怕的對手。
就在這時,前麵的屋角後忽然又有隻手伸出來,向他輕招。還是那隻手,美麗而纖秀的手指,指尖鮮紅。
楚留香用最快的速度掠過去。他懷疑過很多的事,甚至懷疑過神,但卻從未懷疑過自己輕功。
從未有人懷疑過他的輕功。
楚留香輕功無雙,已是件毫無疑問的事。但等他掠到屋後,人又不見了。
屋後沒有樹,隻有風,風吹過山坡。
楚留香忽然覺得風很冷。
‘這隻手要殺的人不是我,是艾青。’
楚留香淩空翻身,箭一般竄回,門還是開著的,他掠進去。
燈在桌上。赫然正是他剛才擲出的那盞燈。
隻有燈,沒有人。
斜陽照著屋角,艾青已不見了。
風從門外吹入,更冷。
楚留香的掌心漸漸潮濕,他眼角忽又瞥見了同樣一隻手。
手在窗台上。
還是那隻手,指尖纖纖,指甲鮮紅。
楚留香箭一般竄過去,突然出手!
這次他居然抓住了這隻手。冰冷的手,一股寒意自指尖直透入楚留香的心。
他輕輕一拉,就將這隻拉了起來。
隻有手,沒有人。
一隻斷手。
被人齊腕砍斷的,還在沁著血。
等血滴幹,這隻手就漸漸蒼白,漸漸幹癟,就像是一朵鮮花突然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