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娥,彩娥,是我,老實叔啊!”
城頭的不少人在同樣地呼喊著親人,城下攻城的人樂得見此場景,暫停了殺戮。曾老實見彩娥還是一副麻木的樣子,突然大聲喊道:
“曾二牛,二牛,二牛!”
來來去去就兩句話,喊了好幾遍,城下的彩娥,終於有了反應,呆滯地仰頭看向城上,終於看見了那個呼喊的人。此刻顧不得赤身裸體了,彩娥終於流下眼淚,嘶聲喊出一句:
“二牛,我對不起你啊!丫丫沒了,老二也沒了,我該死啊!”
實際上,彩娥已經精神恍惚了,連日的折磨,支撐他的就是這一絲執念而已,就是要親自到夫君麵前請罪。她已分不清那喊她名字的人是誰,隻是聽見自己和夫君的名字,而此人又是熟悉親近的感覺。彩娥終於覺得能實現最後的願望了,喊完之後,就萎頓在地。
曾老實老淚縱橫,他無子無女,曾二牛是他親侄子,他這一脈,僅此一房了。如今二牛死了,侄孫沒了,侄媳更是如此下場,曾老實已經看不到希望了。他發瘋般地轉身跑到城牆下,就要衝出城門去拚命。
當他跑到城門附近時,發現竟是聚集了不少人,嘶吼著與仇敵同歸於盡的人烏壓壓一大群,除頭前近百人是軍士和衙差外,身後數百人,全是城中青壯百姓,他認識的幾個流氓閑漢竟也在其中。
城中一片悲壯請戰,連百姓都參與了。也是持久的戰爭,多少親人死於敵手,壓抑了許久。今日城下一幕,城中被激起了兔死狐悲,情同身受之感,血性在久壓之下,借此契機爆發了。
府尊自戰事起,就未現身,而巡檢將軍已傷重臥床。越州一眾官員,無一出頭,實際指揮戰鬥近月的,乃是越州府衙捕頭岑武。此時岑武臉色狠厲之色閃動,已是破釜沉舟,準備最後一搏。城中其實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幾人前岑武已是做好了殉城準備的,恰巧林淋騎兵來援,又讓岑武看到了希望。
岑武今日並不是莽撞,他看見了城外援兵人數更多了,趁今日城內難得被激起的士氣,眾誌成城,出城反攻,再有外麵騎兵兩相夾攻之下,未必沒有戰勝的希望。
“各位鄉鄰壯士,我岑武大家都知道,就是個老粗,但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勞資情願戰死在城外,博個英勇之名,不願再這麼憋屈著,不怕死的爺們兒,跟勞資出城!”
岑武簡單粗暴,當先提上武器,跨上馬匹朝城門而去。城內僅剩的三十多匹馬,已全部在此了,三十餘騎緊隨其後,數百青壯領了巡檢司拿出的武器,嘶吼著跟隨而上。
城外,彩娥搖搖晃晃重新站起,臉上出現了一絲情緒,說不清是哪種情感。她轉身看向驅趕她們的騎兵,就這麼跌跌撞撞走過去。剛才向城頭喊話那名騎兵上前,想將彩娥重新驅趕回去。接近之時,騎兵揚起馬鞭,一鞭抽在彩娥肩上,一道血痕出現在那微黑的身軀之上。彩娥卻無知覺一樣,隻是被抽倒在地,片刻就又爬了起來,再次靠近騎兵。
騎兵惱羞成怒,就要再次揚鞭,他身後的同伴倒是嘻嘻哈哈,有趣地看著,明顯是當樂子在耍了。
彩娥在他這鞭還未抽下之際,已是倒了戰馬頭側,就見彩娥突然一臉凶狠,縱深前撲,一把拉住騎兵左腿,狠狠一口就咬了下去。騎兵吃痛,一時不備,被彩娥倒下的力道帶著,從馬上側翻下來,壓在彩娥身上。
彩娥被重重一擊,嘴裏嗚嗚痛哼,卻是硬沒鬆口,直直地在騎兵小腿上咬下一塊肉來。那騎兵翻身慘叫,彩娥正好從那騎兵身下被放出來,一下子又撲了上去,照著頸側又是一口。騎兵這下慌了,伸手摸刀,卻一時抽不出來,隻是嘴裏已有學沫開始冒出。他身後的騎兵這才見勢不妙,一人抽刀下馬,跑上前來,一刀砍在彩娥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