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9月2日簽訂投降書。同年11月,國民黨政府開始在北方肅奸。此時在中國的川島芳子開始有些後悔了,當初她是那麼迫切的揮別川島浪速。當時,她是那麼地迫切希望回到中國。她告訴自己,再也不要回到這裏,要在中國創造屬於自己的希望。可是現如今在中國她的希望也破滅了。
日本帝國主義失敗了,她被無情的拋棄了,曾經耀武揚威的她,安國軍司令,可這早已是逝去的時光了。現在的她隻想著怎樣活命,怎樣回到日本。隻要回到日本她就安全了,在中國的土地上所有的罪惡就再也找不到她的頭上了。
可是,現在如何才能逃脫末日的審判呢?曾經不可一世的日本兵都已經變得灰溜溜。川島芳子一夕之間就變得憔悴不堪蒼老起來。就像喪家之犬一般,隻要聽到人們的歡聲笑語她都會一陣陣心悸。她害怕這些飽受自己蹂躪的人們將她撕碎。她整天都在懊悔自己為什麼要回到中國,假使沒有回到中國便沒有了這些煩惱。可是,日本能容得下她嗎?她不知道,但怎麼說日本不會像中國一樣審判她吧?
川島芳子是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她絞盡腦汁找到了鍾慧湘,這是一個有著極大權勢的人物,無論是在日本方麵還是在國民黨方麵他都有著很大的勢力。川島芳子使出了渾身解數極力討好鍾慧湘。鍾慧湘覺得有利可圖便答應了她。然後給她指了一條“明路”。
鍾慧湘乜斜著眼,慢悠悠地說,汪精衛的南京國民政府是曲線救國的組織,他們是和重慶之間有秘密聯係的,電台就在周佛海的家裏。日本人失敗了,真正被國民政府作為禍患的是共產黨。隻要你記住這點,再變成曲線救國,黨國自然就會將你當做自己人。
這些話,其實本是鍾慧湘幾句托辭,但川島芳子卻馬上信以為真。她覺得自己通過鍾慧湘不僅可以免死,而且還必將大有作為。興奮的川島芳子立即給鍾慧湘大量的好處。而且還向其坦誠了自己的狀況和想法。希望鍾慧湘可以在國民黨高層麵前多多提攜她。
日本人的末日終於來了,蹂躪中國數年的日本帝國主義終於敗了。川島芳子依舊不能安心,她覺得自己有些難逃此劫的意味。她將自己手下的嘍囉全都派往城市的各個角落,四處探聽最新消息。在夜晚,川島芳子也不時的為噩夢所驚醒。在各種各樣的噩夢中,一群鬼魂撕咬著她的身軀。
一直忐忑不安的川島芳子直到看到張貼的布告才放下心來,第一張布告是蔣介石命令十八集團軍就地待命,不收繳日本軍隊及偽軍武器,而且命令偽軍負責維持當地的治安,等待國民黨軍隊的布防。第二張布告是蔣介石以中國最高統帥的名義給日軍發表的通電。通電命令全部日本軍隊停止一切敵對行動,暫時在原地等待進一步處理。武器彈藥、補給、資料檔案等仍由其暫時代為保管,並要求協助維持當地秩序。
蔣介石還在通電中指出中國陸軍總司令何應欽,代表中國戰區的最高統帥接受日本投降。並要求在華所有日軍聽命何應欽指示。
這兩張布告一經發表,日偽軍的緊張不安氣氛立即得到了緩解。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偽軍重新煥發精神,全副武裝擔任各種任務。
川島芳子此時也放下心來,甚至充滿了喜悅。她覺得一切事情都像鍾慧湘所說的,周佛海已經被任命為淞滬警備司令。各種各樣的鐵杆漢奸都出現在公眾場合,搖身一變成了曲線救國的功臣,再次的耀武揚威起來。
當北平的人們在慶祝勝利的時候,川島芳子雖然從慌張驚懼中脫離出來,但是依舊是懷著忐忑的心度日。川島芳子派出所有的手下去散布川島芳子曲線救國的謠言。
於是,社會上開始有了關於川島芳子是國民黨潛伏在日本軍中的線人,不顧個人安危英勇獻身的說法。這些特務將虛假的謊言說得宛如真相一般。一時間,民眾大都相信了這個謊言。說川島芳子本來就是中國人,而且還是皇親國戚怎麼可能為日本人賣命,她是冒著生命危險救國於危難。
聽著社會上的傳言,川島芳子為自己的計劃成功暗暗偷笑。
川島芳子有些得意了,她的手下四處造謠說她與重慶的新貴大員都有很密切的關係。動亂的社會十分有利於謠言的散布,很快謠言就被人們所取信。
於是,新的一幕鬧劇出現了,一群漢奸在聽信謠言以後紛紛來討好川島芳子。向她表露自己愛國的一片赤誠之心。甚至有的距離較遠的人也跑到北平來找川島芳子表現忠誠。興奮的川島芳子眉飛色舞的編造自己的豐功偉績,大談自己與重慶方麵的聯係,自己的“曲線救國”路線和壯烈的故事。而一些漢奸也明白這其中的玄機,便也編造了大量的故事來和川島芳子一起吹噓。這幕鬧劇可以說在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曾經的漢奸在一刹那間就變成了民族大英雄。
其實,川島芳子將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於鍾慧湘身上。這時候川島芳子已經對鍾慧湘視若神明,仿佛漢奸隻要得到鍾慧湘的應允就可以成為曲線救國的英雄勇士。
但是,正當川島芳子歡欣鼓舞鼓吹曲線救國的謊言的時候,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呂文貞將軍是專門負責北平漢奸處理事務的,他收到了大量的北京市民的舉報,這些檢舉信都明確地指出了川島芳子的罪惡行徑。
或許,這些問題都是鍾慧湘引出的,要不是川島芳子聽信鍾慧湘的隨口直言,大肆宣傳,放肆行為,也不會導致清楚川島芳子底細的人對此忍無可忍。
本想解脫出漢奸的名義,不想卻反為所害。當鍾慧湘看到這些信件的時候,他立即意識到嚴重性,馬上不再與川島芳子進行聯係。並且還為調查逮捕川島芳子提供方便。
鍾慧湘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親自前去調查川島芳子的蹤跡。他親自趕到了川島芳子家,而且還帶了一些禮品,這讓川島芳子大為高興。川島芳子將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打算使出自己的渾身解數纏住鍾慧湘。最後,鍾慧湘假意答應川島芳子為其辦一張曲線救國的證明信。川島芳子這才真正放下心來,鍾慧湘趁機離開川島芳子的居住地。
川島芳子由此就更加安心的生活,而這時抓捕川島芳子的行動開始了。川島芳子的居所被嚴密的監視起來。這時的鍾慧湘更加成為了抓捕川島芳子的“先進人物”,數次進入川島芳子的寓所,並且還繪製了地圖。但是,精明的川島芳子並不是固定在一個臥室休息,而是不固定的在她幾個臥室中的一個休息。即使是鍾慧湘這樣熟悉倚重的人也不知道川島芳子的具體蹤跡。
這天的黃昏,抓捕工作正式開始了。狡詐的鍾慧湘此刻搖身一變成為了指揮者,張夢九親自帶隊抓捕。時已初冬,朔風已起。早早吃完飯,所有抓捕人員都已經準備好了。
張夢九一直細心的研究鍾慧湘所畫的地圖,這個身體強壯、三十多歲的男人,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特務。這次行動他是全神貫注,絲毫也不敢有所放鬆,他知道自己的對手是曾經不可一世的間諜。所以每個環節都要進行周密的安排,要預防任何意外的發生。
這個時候的川島芳子卻顯得快活得多,她正在參加孫仲連將軍的宴會,這個宴會是一場對漢奸清查的宴會。大多數的漢奸都不敢赴約,但是川島芳子不同,她底氣十足,她覺得自己已經有了鍾慧湘為其撐腰,並且即將有曲線救國證明信。所以,她身著豔服,大肆的前去赴約,根本未將這次宴會放在眼裏,在宴會上她翩翩起舞,盡展嫵媚,就好像她又回到了曾經的輝煌時刻。
幾個特務人員守在宴會的門口,並且隨時將情況上報給張夢九。終於,守在宴會門口的特務人員傳來訊息,川島芳子已經離開宴會回到了她的寓所,一切正常。
得到這個消息,大家鬆了一口氣,立即開始緊張的計劃,行動時間被最終確定為淩晨四點,大家開始周密的部署與耐心的等待。
所有特務人員都在期待這個時刻的到來,一方麵是清除漢奸,另外一方麵是早就聽說這個妖野的女間諜的美貌與不平凡的人生,大家都想親眼目睹這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抓捕的時刻終於到來了,四聲沉悶的鍾聲似乎意味著川島芳子死亡的到來。一聲令下,全體特務人員立即出發。分別乘坐吉普車和挎鬥摩托從鐵獅子胡同出發,急匆匆地奔向川島芳子的寓所。
鍾慧湘坐在吉普車內有些發愣,數年鑽營的他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些酸楚。是他給了川島芳子生機,也是他將親手毀滅這一切。但是這對於他也隻是一刹那的思想,旋即他就露出了冷冷的麵孔。
到了川島芳子的寓所,張夢九命令車輛遠遠的停在路旁,步行進入目的地。深秋早冬的天氣,這個時候一切還沉浸在黑暗之中。黑暗中監視人員走出向張夢九彙報情況,一切正常,川島芳子已經休息。張夢九做了一個手勢,特務人員們立即按照預先的布置行動。
隻剩下鍾慧湘和張夢九幾個人,一切妥當,鍾慧湘立即上前敲門,過了一會,有人將門開了一條縫隙。特務們一擁而入,老傭人被兩個人按在角落,立即有人將準備好的藥噴到狼狗臉上,局勢完全被控製。
這時張夢九走向老傭人,老傭人嚇得雙股直顫,已經站不住了。張夢九一把將老傭人拉起低聲威脅,我們是肅奸隊,川島芳子在哪?
老傭人不敢怠慢,顫抖著雙手撿起燈籠,慢慢地領著眾人走進內室。
先找到了川島芳子的秘書崛田正雄和小方八郎的屋子,特務人員將兩人叫醒,用漆黑的槍管指著他們。兩個人像是早有準備一樣,默不作聲,毫不反抗。
押著這兩個人,人們一起進入最裏層的院子。張夢九低聲喝問,在哪個房間?崛田正雄輕輕的指了指左邊的房間。張夢九立即帶了幾名隊員直衝進去,從隱約的燈光下可以看到一張銅質雙人床,無暇多想,張夢九輕輕撬開門,幾步就衝向了床前,一手掀開帳簾,一手執槍指著床上。隨後進屋的特務人員立即開燈。
猛地帳內竄出一個黑影。立即槍聲響起,一陣吱吱怪叫聲,大家凝目一看,竟然是一隻猴子。張夢九無暇顧及這隻猴子,立即探頭去看床上的人,一個骨瘦如柴,麵容憔悴,甚至有些醜陋的女人聽到槍聲後驚愕的坐起,幾個特務人員立即將槍管指向床上的女人。
這是川島芳子?張夢九迷惑了,他回頭看看遠處的鍾慧湘。鍾慧湘點了點頭,張夢九這才確信沒有抓錯人。
“川島芳子,你被捕了。”張夢九大聲喝道。川島芳子還在酒精的麻醉中,略有些頹然地跌在地上。
這時小方八郎拿了些衣服披在了川島芳子身上,嘴裏還大聲喊叫著,意欲阻止帶走川島芳子。張夢九豈會理他,一揮手,特務人員立即將所有的人帶上車。
川島芳子知道自己完了,默不作聲的聽任特務人員將她拖上吉普車,看著圍觀叫罵的人群,川島芳子冷漠的眼中悄悄的滑下了一滴淚。這個堅強而毒辣的女人就這麼頹然的被捕了。圍觀的人群望著遠去的吉普車熱烈的鼓掌,仿佛在慶祝,也仿佛在咒罵。
鍾慧湘和張夢九在川島芳子被帶走後,立即開始了搜查工作。兩個人及其手下將川島芳子的公寓徹底掀翻,一丁點細節也不放過。終於張夢九發現了一個暗藏的機關,打開機關裏麵藏著一個精巧的保險箱。撬開保險箱,裏麵是無數的金銀財寶。這是川島芳子苦心經營的積蓄。在場眾人最終決定私吞這筆財產,隻將其餘的物資上賬。大家都十分高興地離開了川島芳子的寓所,各自揣著發財夢回去複命。
可是,狡猾的川島芳子怎麼可能讓這些人占到自己的便宜。在審訊中,她最先說出的就是錢財所在的具體位置。很快意欲吞下這筆財產的人將財產上繳了。
川島芳子先被關在戰區司令部,後又轉移到北新橋炮局子胡同前日本監獄,在這裏她度過了餘生,走向死亡。
從進入監獄起,川島芳子一直冷漠的保持很少的話語,她在積攢這最後的力氣應付法庭的審判,生命的意識讓她在做垂死的掙紮。
如何審判川島芳子成為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經過討論最後結果是交由河北省高等法院進行審理。河北省高等法院接到通知後,立即組織審判庭,以金璧輝漢奸案立案。院長鄧哲熙親自和一些有著豐富經驗,社會影響力較大的老法官來探討研究這起案件。最後,以吳盛涵、劉楚雄、陳子攜、賈東權、李嘉第等組成審判庭。這可以說是當時最大的審判陣容,為了川島芳子的案件真可謂大費苦心。
當時的審判條件十分窮酸,根據當時的報紙記載,“冀高法院此次公審金璧輝,各法官、陪審官、書記官、檢察官等,為求整齊劃一,並避免一副清寒相被攝入中電三廠之開麥拉鏡頭計,故已於昨日各走門路,皆得青色中山服一套,以備出庭一顯雍容大方而資映演全國……”從中可以略知清貧之態。
同時川島芳子的生活條件也是較為惡劣的,在她寫給川島浪速的信中說,“現在寫信也有困難了,因為紙張太貴買不起了,隻能少寫信了……窩窩頭吃得也不錯了,比剛進來時能吃多了,但是有時還是吃不飽。”可見,她在獄中的光景。
作為審判的被告方,川島芳子的辯護人也是來勢洶洶,以李宜深為首的多人組成。這些人大都為戰後日偽人員做過辯護,而且有很多都取得了勝利。
出席審判的主要人物是抗日著名將領佟麟閣的夫人。
審判定在北平地方法院大法庭,時間為1947年10月8日。可是突發情況出現了,據當時報紙報道,轟動全城之國際女間諜金逆璧輝(即川島芳子)漢奸案,冀高法院原定昨日下午二時在地院大法庭公審(公開審判),庭長吳盛涵,推事劉楚雄、陳子攜及律師李朋等均準時到達。開庭前一小時,院內外即有數千人等待觀審。惟法院之正門,觀眾仍勢如潮湧。南門緊閉,被拒於門外者,鹹擊打門窗。一九四七年十月十五日川島芳子受審北門因係犯人出入者,惟亦不能攔阻湧來之群眾,窗玻璃被擠碎,一法警左手受傷,矮門檻亦折毀。樓上大法庭內,一部分門窗座椅被擠壞,中電三場(廠)拍攝電影之水銀燈亦被擠碎一個,警察站在樓梯口亦難阻止。樓下適為吳院(庭)長辦公室,灰塵下墜,樓頂顫動。據雲該樓已逾保險期,如不及時停止,恐有倒塌之虞。院方為慎重計,臨時張貼通告:“金璧輝案,改期審理。”被告金還押一監,而旁聽者仍不欲離去。迄晚四時,經法警再三講明改期開庭審理,始悵然而去……此次損失達數百萬元,至少需一星期始能修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