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亂平息得異常之快,軍隊之中,葉重投向了他,王誌昆被大皇子和北齊人牽製在了北大營,三皇子那小子他也是知道的,欺軟怕硬,就算有小九九,也不會現在動心思,監察院本就是他的人,而文臣裏,胡大學士黯然的上表請辭,範閑便讓他還鄉了,倒是之前同時主持門下中書的潘齡大學士留了下來,於是本就是牆頭草的眾人,也就半推半政權平安過渡了,畢竟異姓王都能翻皇位,而範閑本身就是先帝的兒子,說到底還是南慶家務事啊。
因此,民間傳言也從一開始譴責範閑忤逆犯上,殺父奪位,到了閑談葉家女主人和先帝的舊事。飯要照吃,生意要照做,範閑奪位又怎麼樣?先帝確實光輝高大,但是小範大人,現今的陛下,何嚐不也是九品上的高手,詩中的仙人?
所以,範閑很安心,安心到他忘記了一個人。
此人現在正站在大殿之上,怒斥範閑弑君奪位,禍亂朝綱,整一個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這個人是言冰雲。
範閑按了按太陽穴,言冰雲是純臣,但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純臣,不然他老早跳出來罵範閑了,也老早和那群都察院的禦史們一起滾蛋了,他跳出來隻有一個原因。
範閑要裁撤監察院。
不是先帝所做的摻沙子,是整個的裁掉,於是慶國以後再也沒有監察院啦。
言冰雲白衣勝雪,麵若寒霜,孤單的站在大殿之上,他的身邊空無一人,所有的朝臣都能躲則躲的站到一邊,即便是潘齡大學士亦不例外。誰都知道這個新君可是不怕禦史的,別人怎麼說怎麼來,之前有個不長眼的想勸誡,立馬被革除職位丟出京城,何況這位小言大人,你說是曾是陛下的下屬,卻又倒向了先帝,甚至還追捕過範閑,誰都知道,東西能吃錯隊伍不能站錯,言冰雲不夾著尾巴做人,還敢怒斥陛下,簡直是活膩了。
範閑心不在焉的聽完了言冰雲的長篇大論,他知道小言是很不喜歡說話的,說那麼多話也不是真想說,他就表達一個意思。
你要想裁撤監察院,就踏著我的屍體過。
他的思緒又飄蕩了起來,言冰雲為什麼這樣做他當然知道,又是老跛子的教導,他還真挑了個好的繼承人。
言冰雲仍舊站在殿下注視著他,和以往都不同的,這種淡漠冷清神情裏有著一絲的不解和背叛,當初範閑稱帝,他沒有站出來,畢竟先帝已經死了,要論複仇也輪不到他,但曾經的監察院提司,竟想要裁撤掉院子,絕對不行。
他大約以為我是瘋過頭了吧。範閑也不囉嗦,揮揮手:“把他帶下去,犯上是什麼罪名不用我說了吧。”
三天後,監察院正式裁撤,當夜,原監察院院長言冰雲從大理寺越獄,就此失去蹤跡。
當洪竹把這個消息報給範閑的時候,他正把一本本奏折撕了當廢紙折著完,直到洪竹把整件事講完,他才露出一絲理所當然的苦笑:“這才是他嘛,要真學那些諫臣,他腦子才是壞了……”
“走了好……走了……就不要回來了……”
範閑絮絮叨叨著,拿起折好的紙飛機向外一仍,紙飛機晃晃悠悠的飄向了天空……
按道理,範閑奪了本該屬於三皇子的皇位,雖說明麵上不好動,但暗地裏總得架空他吧,但範閑偏不幹,他不但封了三皇子為英王,還給予了他參政的實權,一時,因為這樣那樣理由不肯倒向範閑的頑固們,鮮明旗幟的站到了英王一邊,兩路人馬每天在朝堂上吵的雞飛狗跳,暗地裏也是陰謀構陷不斷,但範閑隻當沒看到,慶國隱隱的陷入了內亂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