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在上學路上想著,他的存在是否是專門為我的。為了讓我有一個支柱能夠活下去,所以他出現在我的身邊。這樣想似乎隻在我的主觀角度完全正確吧。
爸爸很早就出門上班了,我起床時家裏已經空無一人。我的每一天都在各種各樣的想象中度過,習慣之後也沒有羞恥感,就像別人一樣通過聊天打遊戲讓自己開心起來一樣,都是調節情緒的手段。家裏還像我小時候那樣——爸爸也仍然愛著媽媽。我和媽媽已經有五年沒見了。
上一次見麵也不是特意為之。我坐在爸爸的車上,爸爸去便利店買煙,把車子停在路邊。我看著媽媽和一個男人並肩走著,兩人中間還有一個小男孩,是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樣。我坐在車後座上,透過車窗向外麵看去:人行道上,媽媽笑容滿麵,還像從前那樣穿著卡其色風衣;小男孩蹦蹦跳跳踩著枯葉嘎吱嘎吱地響,跟媽媽說著什麼;那個男人一臉嚴肅,右手牽著小男孩的手,左手拿著手機打電話。我完全不能理解:在秋風蕭瑟的地方,為何有這樣的存在?
媽媽看到了我,隻有一瞬間的四目相對。
很快地,甚至有些輕飄飄地,媽媽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了。沒有笑容麵對我,什麼表情也沒有——就像在大街上注意到一個孩子,那個孩子什麼特點也沒有,也不惹人喜愛,更沒有令人驚異,甚至也不讓人覺得可憐。她看到我的時候,一點表情也沒有,又輕飄飄地移走了。
僅僅是那一次對視,就已經過去了五年。
爸爸回到車上後,我說了這件事。爸爸很激動地問我媽媽有沒有跟我說話,最近她過得怎麼樣,我說媽媽隻是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同我想象的一樣,爸爸像個小孩子一樣突然抽泣著。很小聲地、將我六歲時的回憶又一次在爸爸的心裏喚醒。誰都不會一直堅強的,即使是很愛我的、一直為我付出著的爸爸。爸爸一直把我當成讓媽媽回頭的籌碼,因為他那裏還有她的女兒,所以他期盼著她哪一天會為了我而回來。
可是媽媽她,不想回來了。
當別的孩子還在父母懷中撒嬌、用眼淚博取關注時,我在想怎麼才能安慰爸爸。不是我力所能及的、能夠辦到的事,不是我的雙手能夠止住爸爸的眼淚,不是我的話語能夠安慰爸爸的心。即使我長著和媽媽一模一樣的臉,爸爸也不會將我當作媽媽的替身。
在那之後爸爸也沒有放棄,我想不放棄是更好的。
清晨的校門口,不少家長們送孩子來學校,大約是這所學校在市中心,許多人住得遠吧。冬天的早晨是透明的,幹淨得可以感受到陽光的溫暖,還有他的身影。
他的身邊有很多人,我隻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可我的身邊隻剩下了他、和江璨。他們是我不能拋下的寶物。
下課時,他經過我的身邊,拿著書本和筆,匆匆忙忙地衝出教室,應該是要去辦公室問問題吧。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我,之後是幹淨純粹的聲音:“不好意思。”
好軟好溫暖,他的皮膚。
還未等我回答,他已經遠去。可我的心裏是晴天,他的光芒在我狹小的世界中充滿了每個角落,就連最柔軟的部分,也因此被他折服。有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得到喜歡的人的青睞,有的人一輩子懷念與愛人的過去,有的人卻隻能躲在不為人知的角落。
“你看啊,他都對原祈月說’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