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心蓮》(6)(1 / 1)

工作就像前麵的吃飯,為的是等來後麵的不工作。等來的時候心裏真是輕鬆,把當白領的一些習慣當成狼藉的杯盤統統收拾掉了,把好不容易露出了的桌子擦得幹幹淨淨。心情和房間一樣潔淨之後,突然聞到了一陣香氣,原來是樓下窗外有一棵梔子花,不知道什麼時候茂密地開了。原來上班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四季的變化,每天最清楚的是今天是星期幾和記事本上一連串要完成的事情,對於溫度和濕度都不太敏感,不要說風和花香了。在梔子的香氣裏,我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辭了工作,把套裝套上套子掛起來,把沒有用完的名片整盒扔進垃圾桶,我就從這個城市巨大的傳送帶上跳了下來。

我慶祝自由的儀式是:一連睡了三天三夜。中間隻起來吃過一頓飯。

有的人天生是花不到男人錢的。我在薄荷之前有過一個男朋友,我當時寫了許多稿子,但是因為沒有人脈沒有名氣都賣不掉,真是山窮水盡,很想有人讓我靠一靠緩過那個難關的。可那個男人比我還窮,但是他照樣出國旅遊,錢是向他父母要的,簽證的時候,他向我借了五百塊,然後根本想不起來要還我,就興衝衝地一個人飛向歐洲。在他回來之前我就決定不再理他。

等到認識薄荷,我已經有了保障,稿費,還有給一些雜誌做兼職的記者、編輯的工資,我掙得和一般的同齡白領差不多,而且在過去的時間裏,我習慣了花自己的錢,所以薄荷的錢還是和我無關。

這兩天我已經開了三個頭,然後選了其中的一個寫了下去,然後又停住。

最後,我歎了口氣,把剛寫出來的半個故事全部幹掉了。

這個小說是給一本時尚雜誌寫的,想寫得好玩一點,不知道怎麼寫著寫著又有點嚴肅起來。這樣不行,我要等一等。

我知道,時尚雜誌需要的是名牌服飾,時尚名車,昏暗的酒吧,漂亮或者英俊得不可能的男女,離奇的邂逅,漂浮的心情,然後曲折,再曲折,有沒有明確的結局倒不要緊,開頭要把人震住,能抓住人看一半就可以了——買這種雜誌的人,很少有人真的把一篇小說看到底的。小說在這裏,是一種點綴,一種標簽,接近於藝術,接近於浪漫的一種標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