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前，我們的生活發生了一點變化，凱蒂去美國留學了。她同時被四所名牌大學錄取，挑了一家獎學金最高的去了。走前的幾天，我們都有點難受，天天約了一起吃晚餐。最後一個晚上，我們在家裏自己做了飯菜，一起吃了最後的晚餐，喝了許多酒，凱蒂說：“我真舍不得你們。到了那裏，不可能有好的朋友了。”韓甌說：“你又不是不回來！不就是回來的時候，我們大家都老了嘛！可以一起進養老院。”凱蒂把刺繡餐墊朝他劈過去，他一把接住，卻也紅了眼睛。一看他都忍不住，我們索性都不忍了，凱蒂和我都哭了。
凱蒂就這樣走了。走了以後，我和小甌天天念叨她，她在天上的時間、她到達的時間、兩地的時差，小甌都在掛曆上標得明明白白，我們一直在等她的電話。結果她隻來了一封電子郵件，說她平安到了。後來又來了一封，說日常生活安頓好了，功課壓力很大，但是已經有了新的朋友，心情還不錯。此後就再也沒有音訊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每天朝夕相處，才飛過一個大洋，就這樣拋到了腦後？還是本來我們在她的心目中就沒有真正的位置？難道現在的新人類的友情就是這樣？他們很容易和任何人親密起來，在任何環境中如魚得水，但是誰都很難進入他們真正的內心，他們的感情是個始終包得很緊、紮著精致的小結的包袱，隨時可以打開展示一下，又可以很快地收好，隨身帶走。
這是我的真實感受。好幾次，過去的同學，後來認識的朋友，我以為會來往一輩子的人，出國留學了，或者移民，走了就沒有音訊，少數還在每年聖誕節寄一張例行公事的賀卡，多數的人簡直就像人間蒸發。其實，現在的人都這樣了。隻對身邊的人付出笑臉、付出時間，一旦走開，就再不回頭、再不牽掛的。大家都被訓練得隻生活在當下，就是此地此刻，其他的都即時刪除。我為什麼要把賬算在年輕人身上呢？用他們那個年齡的話說，是不是老女人的變態？算了，就這樣，誰叫他們做得最露骨呢。很多事情，你可以做但是不能說，隻有他們是又做又說，甚至說的比做的還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