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臉上發燒:“這種狀況是某些因素湊成的,比如,與大馬結識是在認識你之前。但我不辯解。我錯了。請告訴我,我該怎樣從頭開始?”
劍哥想了想,再度攬住我的肩膀。他的摟抱很溫柔,話語很溫和,但我卻感受到內在的凜冽寒意。“小妹,恐怕有點晚了。關鍵是――大馬在你那雙眸子裏已經陷得太深啦。別看他外表剛猛,內心實際很敏感,很脆弱,很重情――他的性格既有點浮浪又十分重情,這兩者並不矛盾。總的說,這個富家公子本質善良,咱們可不能傷害他。”他歎息著,微責道,“小妹不是我說你。如果你決心拒絕他,就不該同意、至少是默許他這次的公開求愛。場麵弄大了,弄撐了,很難收場的。”
“劍哥你知不知道,我這次為什麼沒有明確拒絕?”
“不知道。”
“我是想看你的態度!想看看你到底是會幫他,還是回避。按說,依你倆的鐵交情,此刻你該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邊,幫他擺玫瑰啦點蠟燭啦,沒準還幫他唱幾首情歌哩,可是你卻獨自一人躲在這樓頂上。這到底是為什麼?我不想聽你粉飾,把你的真實想法晾出來!我敢說你是在逃避某種東西。”
在我犀利的追問下,他有點尷尬,片刻之後坦然承認:“對,我是在逃避某種感情上的紛擾。不過也可以這樣理解--我是在逃避不該做的,做我應該做的。小妹,我真心希望你能珍視大馬的感情,這樣的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在語氣中再次加上微責,“不管你是什麼動機,反正你這次的做法不合適,可能對大馬傷害很深的。小妹你記住一句老話:有些東西隻有在失去後才知道珍貴。”
我悶聲說:“好啦好啦,我的主意不會變,但我不讓你作難。今天不說了,等我徹底了結與大馬的關係後,再回頭來找你。”
劍哥在月光下認真看看我,沉默著。也許他正陷於內心的鬥爭?但片刻後他決絕地說:“不,到那時你也別來找我。除非你是來發請柬,邀我參加你和大馬的婚禮。”
我沒想到自己的“正麵進攻”會鬧出這個結局,心中很惱火。不過劍哥沒有說錯,事情走到這一步隻能怪我自己。他說我“玩世不恭”,這話很刺耳,但仔細想想,我也沒法反駁。我倆沉默著向樓下看,幾千隻粗大的蠟燭已經拚出一個完整的心形,燭光映紅了夜幕。蠟燭之內則是一圈玫瑰,兩個套合的心形圍住了整個廣場。大馬獨自立在心形中央,圍觀者都遠遠隔在燭火之外。這會兒他剛唱完“達阪城的姑娘”,正直起身體對宿舍樓高呼:
“丁潔,這已經是第40首啦!等我唱完第99首,你就該從雲中降臨,撲到我的懷抱裏!”
圍觀者仍然大笑著為他幫腔,激起又一波聲浪。
劍哥看著我,分明是催促我趕緊下去。我沒好氣地說:“劍哥,你可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還有59首情歌呢,夠他唱一個小時的。你不妨耐心一點兒――沒準過一會兒我會改變主意哩。咱們先回頭說說你吧――我剛才上來時你在想些什麼,那會兒你夠癡迷的。”
這句話顯然撓著他的癢處,月色下兩隻眼睛頓時亮光閃閃:“沒錯。剛才我正在頭腦中做愛因斯坦那樣的思想實驗,今晚我有了最重要的頓悟。我敢說,時間量子理論中最難的一步我已經走通了。”
“就是那個能讓時間倒流的理論?”
“沒錯,就是它。”
我又刺了他一句,“那就難怪你能對一個女孩兒視而不見了。不過我要說句實話你可別嫌掃興:我相信你的天才,但壓根兒不相信有什麼機器能回到過去,那完全違犯直覺。你不妨趁這會兒給我講講,用最簡潔的語言,看能不能說服我。”
“好,我用最簡潔的語言講一講。眾所周知,宏觀的時間是不能倒流的,但如果把時間盡量細分,細分到10-43秒,即所謂的普朗克時間,也就達到了量子化。在這樣小的時間片斷內,時序已經沒有意義,物理學上的因果關係也不複存在。這其實意味著量子態時間既可正流也可倒流。然後,借助於某種科學手段,我們可以把量子態的時間倒流進行整合,讓它表現為宏觀態的時間回溯--當然啦,是在嚴格的邊界條件下……”
我皺著眉頭打斷他:“算啦算啦,你這最簡潔的語言對我也像番僧念經。不如讓我來提問吧。大馬說,你的時間量子理論一旦取得突破,就能導致時間機器的實現,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