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就看到了夏冰。她和一大群人擠在出關通道外麵。她個子矮,老是被別人擋在身後,於是她隔幾秒鍾就跳起來,努力向通道裏張望。我想招招手,又改了主意。我低頭混出信道,悄悄溜到她身後。我正打算捂住她的眼睛,她卻猛地轉回身來一聲大喝嚇了我一跳:

“嗨!”

“啊?”

“啊什麼啊,我早看見你了!”

這兒人太多,她不好意思和我太親近,就使勁攥著我的手指頭。

“累不累?”

“不累。”

“那咱們現在就去?”

我猶豫了一下。

“還是先去你家吧。我想再談談。怎麼說他也是你爸爸,別弄得太僵。”

“那就……最後努力一次。”

我們上了出租車,把她家的地址輸入計算機。我把車窗調成不透明的,她笑著打了我一拳:“幹什麼--”

“想你了。”

“我也是--哎呀,先說正經事:要是這次他還不同意呢?”

“那咱們出了你家就去婚姻登記處!”

夏冰說她爸爸是個很開朗的人,這我可沒看出來。第一次見麵時他對我很冷淡,以後也沒見過他的笑臉。

他反對夏冰和我來往,理由竟然是我的職業。他教導女兒說,古語道“無奸不商”,從商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狡詐的品質,欺騙已經成了商人的本能,所以這種人根本靠不住;他又說,商人都是追逐利潤的動物,金錢是他們生活的中心,他愛錢要遠遠超過愛你。《琵琶行》裏怎麼說的?“商人重利輕別離”,別看他現在甜言蜜語,等把你娶到手以後他就會把你扔到一邊,和沒完沒了的應酬、加班、出差還有輕浮女子滾在一起,並且美其名曰“忙事業”……

這都是夏冰告訴我的。然後她問我:

“你會嗎?”

“你說呢?”

“好象不會吧?”

“你把’好象‘還有那個’吧‘去掉!”

“不會?不會?”

“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