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慈洲的背影很落寞,身形略顯佝僂。
他提了提褲子,看起來又像一個很普通的胖子了。
然而,這裏的每一個人,誰不是滿身疲憊呢?
李有儀收回目光,卻發現人們都在看她。
她勉強笑了笑,問道:“你們累嗎?”
“怎麼不累呢?”趙富強憨憨地笑道。
“那就都休息一下吧。”
李有儀曾以為她和陳安,和柳慈洲沒什麼區別。隻是因為她是女人,所以天生處於弱勢而已。
可當人們真的寄希望於她身上時,她才知道,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現在,他們沒找到外科醫生,下一步該怎麼辦,她沒有頭緒。
她不像陳安和柳慈洲那樣,有做出決斷的能力。
除了讓大家先休息一會兒,她還能怎麼辦呢?
人們稀稀拉拉的離開了,鍾百川依舊跪在地上哭,他的情緒越來越強烈,嗚咽聲卻逐漸無力。
為了防止他輕生,李有儀從地上撿起菜刀,關上了休息室的門。
雖然外麵沒有人,但談心的時候一定要關上門,心理上的隱私得到保障之後,一個人更容易敞開心扉。
一個人失去親密的朋友時,最容易被拉攏。
這是個很卑鄙的想法,李有儀也從不認為自己光明磊落。
“前幾天,相同的事情,也發生在我的身上。”
鍾百川沒有回應,但,他的啜泣聲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
“我弟弟為了救我,犧牲了自己,我親眼看著他變成喪屍……
親眼所見……”
李有儀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每次閉上眼睛,都會看到那一幕。
不管幹什麼我都會想起我弟弟,當我遇到困難,無助的時候,我會想,如果我弟弟在這裏就好了。當我開心的時候,我也會想,如果他還在這裏,該有多好。
我吃飯的時候會想他,做夢的時候還會想他,誰能想到呢,一個小時候被我欺負,長大以後卻反過來保護我的人,從小到大和我一起搶飯吃,每天叫我姐姐的人,就這樣永遠離開我了。”
李有儀抹掉自己的眼淚,最起碼現在,她不是卑鄙的。
“我發現自己總是記不清最近的事,小時候那些,我早就忘掉的事卻越來越清晰,那時候我弟弟明眸皓齒的,卻特別淘氣,我打他,他也不生氣,還總想逗我笑。”
說著,李有儀嘴角不自覺露出笑容,她繼續說道:“有時候我會想,是我害死了他,死的應該是我,不是他。我和自己較勁,生自己的氣。
我不停的想,瘋狂的想,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我也會想,假如死的是我,我弟弟會不會這麼想,他會不會像我心疼他那樣心疼我?”
不知何時,鍾百川的啜泣聲已經停止了,他跪在地上,靜靜聽著李有儀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