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冥摩挲著茶杯輕聲開口,一陣風吹過掀動他的白色衣袍,月光撒在他的臉上,將他的容顏撒上一層銀光,桃花眼裏波光冽灩,看茶杯的眼神都很深情。
如影挪挪屁股,默默離如冥遠了一些,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他怕自己受傷害。
兩人就跟不在一個圖層似的,一個清冷如天神,一個邪魅狂狷。
他五官稍微粗獷一些,母親是西域人,所以遺傳了西域的外貌,眉毛很濃,嘴唇比較中原人厚,個子也比中原人高,瞳孔是漂亮的淺藍色。
和主子還有如冥比起來,他就是個大老粗。
房間裏很安靜,隻有如風的喊叫聲。
突然,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口哨聲,如影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
“主子在喚我,我先走一步。”
他話音剛落,又傳來一陣悠揚婉轉的口哨聲。
如冥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衣袍,看向如影。
“主子也喚我,先走一步咯。”
他說完,身形一閃,從窗戶翻了出去。
如影不甘示弱,快如閃電翻了出去。
床上的如風:…誰還記得我啊?誰能救救我——
***
北院,攬月閣。
慕元冽靠在軟榻上,衣衫鬆鬆垮垮,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一片冷白的肌膚。
軟榻前的桌子上放著還在翻滾的熱茶,他修長漂亮的手指捏著一頭用布包好的鐵簽,隨意撥弄著火爐裏燃燒的銀絲炭。
點點火星被挑動飛出來,落到桌麵上火光慢慢熄滅,變暗。
一陣風撫動他披散的長發,他耳尖動了動,抬眸望向窗戶的位置。
一白一黑兩個人影從窗戶翻了進來,單膝跪地抱拳。
“參見主子。”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不分先後。
慕元冽又垂下眸子,纖長濃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讓人看不清他的心緒。
“坐吧。”
薄唇掀了掀,低沉磁性又嘶啞的聲音響起。
如冥和如影對視一眼,應了聲是,然後各自盤腿坐下。
如冥理了理衣袖,拿起放在一旁的絲帕墊著,把茶壺提起來,給慕元冽倒了杯,然後才給自己和如影倒,最後又把茶壺放回火爐上。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安靜,隻有茶壺冒著熱氣,咕嚕嚕作響。
如影低頭看著麵前的茶,偷偷扣起了手指上的死皮。
如冥端著茶杯,垂眸輕輕吹涼茶水。
過了半晌,慕元冽才再次開口,打斷了死一般的安靜。
“從今以後,林夭便是真正的寧王妃,不必再對她和她身邊的小丫鬟出手。”
如影和如冥都動作一僵,如影疑惑地抬頭看向慕元冽,一抬頭他就驚呆了,嘴巴張的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主主主主……主子!你…你…你…”
如影不可置信地結結巴巴說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慕元冽露出的皮膚。
如冥抬眸望去,也是一驚,桃花眼都睜得像圓圓的杏眼。
啊,這……
慕元冽抬眸,冷冷看著如影指著自己的那一根手指頭。
如影立刻把手指頭收起來,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王爺恕罪,屬下就是太驚訝了,冒犯了王爺,屬下罪該萬死!”
慕元冽這才收回視線,複而望向安靜如雞的如冥。
“如風如何?”
如冥已經整理好了心情,恢複了溫潤平靜的模樣,聞言將茶杯放在桌上,輕聲回答。
“回主子,屬下已用銀針封住了如風的穴道,可壓製住一些毒素,不過要想徹底解毒,必須得問林…寧王妃。此毒雖霸道陰狠,但不會傷其性命。抓撓出的皮肉傷待毒解後便可恢複,隻是會留下些疤痕。”
“屬下琢磨了幾個時辰,都未能製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癢癢粉的解藥,是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
他說完,羞愧自責地低下了頭。
慕元冽勾了勾嘴角,修長的手指拿起茶杯,淺嚐了一口茶水。
入口悠香清甜,像某人一樣。
“不怪你學藝不精,而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林夭,狡猾至極。”
“待天亮,她定會來找本王,到時本王會問來解藥。”
“退下吧,告訴如風和如雨,不要再對她下手。”
“隻需,看著就成。”
“是。”
兩人再次異口同聲回答道,再次麻溜默契地翻窗而出。
屋內隻剩下慕元冽一人,他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嗤笑一聲,深邃狹長的眼眸裏閃動著邪惡的光芒。
嗬,林夭,你還是這天下第一個如此對待本王的人。
暫且留你,玩樂一陣子。
骨節分明的大掌微微用力,茶杯頃刻間粉碎,拇指和中指揉捏著茶杯的粉末,一點點,任其掉落在一塵不染的地麵上,一陣風吹過,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