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培將庾氏攬入懷中,輕輕撫摸她肩膀,“我知道夫人從前受了天大的委屈,這都是為夫的不是,往後家裏還是你做主,夫人說一不二,要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另外你身子不好,母親那邊的請安,不用日日去,我親自去和母親說。隻這次,還要勞煩夫人同我走一遭,到時候母親再發難,我也是不許的。”
這話說完,加上陸培一番撫慰,庾氏火氣漸消了下去,“我也不是一定要與母親不對付,但你也知道,萬事我禮數都是做足了的,是母親不講理……”
臥房內,隻夫妻二人,當著丈夫的麵,庾氏說著神情便柔弱了許多,不由落下幾顆淚來,絞著帕子抹淚。
陸培歎息,接著安慰妻子道:“夫人受苦了,為夫又何嚐不知你的難處,不過你也知道,徐家不是大族,我母親她出身不高,當初父親娶她,是因為母親的祖父對我太祖父有救命之恩,為了報答徐家的恩情,太祖父才做主讓父親娶了母親。她自沒有你們潁川庾氏的女子有見地,心胸也略狹隘了些,但她終究是我母親,隔著孝道一層,我也是有諸多無奈的。”
一褒一貶,說得庾氏心裏舒坦了許多,隻背過身一哂,道:“這報恩的法子多了去了,為何偏要結姻親?娶妻不賢,三代不寧,到咱們家可不都應驗了。”
庾氏說得夠含蓄了,沒有指名道姓地說陸培太祖父糊塗,娶了一個毫無涵養的農婦回家,攪得家宅不寧,禍害後代。
但太公終歸是太公,庾氏隻敢點到為止,不能不敬。
想那徐家太公,當年不過盱眙一個小吏,漢室末落,天下剛剛紛亂那會,陸老太公討賊遇險,被亂軍追殺,是徐家太公將其藏在家中,這才撿回一條命。
徐家太公自然是高義之人,這一點庾氏並無意見,隻是徐家的後人,卻無半點先祖的風範。
他們依傍著陸老夫人這層關係,得了一官半職便置田圈地,時不時還來陸氏打打秋風,甚至於以大姓自居,還妄想著家中女娘能如陸老夫人一般,嫁入世家大族。
早幾年,徐家大房的朱氏,就來跟他打聽過陸嶷的婚事,明裏暗裏的意思,是要把他家女兒嫁給陸嶷,關鍵是,陸老夫人也有此意。
真是荒唐!
陸氏一族被徐家謔謔的還不夠嗎?還要再塞一個徐家的女娘進來?那吳郡陸氏豈不成了末流小族?
這事把庾氏氣得夠嗆,幸而陸培不是糊塗的,在兒女婚事上與她一條心,不然她真不想活了。
陸培瞅著自己的話見了效,更體貼親近,抵在庾氏耳邊溫言款語道:“夫人說的極是,我自是知道你們庾氏女子的好處,溫柔體貼,秀外慧中,所以想讓咱們嶷兒也娶一個庾氏的女子,必能福澤三代。”
庾氏被他哄得嗤笑了一陣,身子也軟了大半,“一把年紀了,還這樣……”
陸嶷接著加大攻勢,往庾氏心尖上說:“等過幾日,我再叫人去歴陽把凝兒接回來,叫你們母子團聚,可好?”
庾氏心中大喜,回頭笑著問:“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