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野已經外出一周了。
早上八點,季岑準時煮了鮮肉和雜魚吃,再將送報員從牆外遞進雜誌和報刊放到院子桌上,反複整理整齊後,他望著厚厚一遝子無人翻動過的報紙,一雙眼睛裏好像充滿了期望,又好像什麼也沒有。
腦子裏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心中的唯一念頭便越來越清晰:等傅文野回家。
院子左側,高大的杉木樹影在地上移動著,隨著太陽從清晨到正午,那樹影快碰到季岑的腳指時,院門打開了。
季岑飛快抬頭,夕陽之下,穿著灰色襯衣的傅文野站在門口,修長的胳膊懶散的搭著西裝外套。
傅文野回來了。
圍繞在他的身旁,季岑小心的取悅,心中不停撒歡。
“還整理了報刊,真不錯。”傅文野心情似乎不錯,隨手翻了那堆整齊的報紙。
季岑跟著笑開,傅文野不在家時,他一直兢兢業業的看家,為的就是讓他高興。
傅文野吃了午飯,接了幾個電話後,重新回到院子時,他的襯衣扣子已經解開了幾顆。
天氣不錯,閑來無事,他隨手撿起草坪上的澆地水管,衝季岑招了招手。
季岑走過去,在傅文野的示意下蹲坐在草地上,仰起了頭。
開關打開,水管中噴出透明的水花,衝在了他的臉上,五光十色的水珠迸射出跳躍的彩虹,在如撲瀑布般的衝刷下,一張桀驁不馴的臉漸漸露出來。
吃了一周的肉,季岑的膚色不再蠟黃,而是接近麥麩色。汙泥衝洗去,露出精雕細琢般的輪廓,季岑的五官極具攻擊性,神情卻始終是一副無辜無助的模樣。
他目不轉睛的望著傅文野。
激烈的水花從那遮眼的長發衝到顴骨、唇角、下巴,再迸進到脖子。
“嘶——”季岑身上的泛黃白T恤被隨意撕碎。
乞丐般的身體露出來,上麵遍布著猙獰的傷痕。
季岑看向被水肆無忌憚衝刷的身體,傅文野舉著水管,偶爾將那些衝不掉的髒汙搓去,自然得好像天經地義。
小時候傅文野也常這樣幫他洗澡嗎?季岑想不起來了。
洗淨之後,傅文野看著季岑,好似在欣賞一件作品,之後拿出吹風機,點了根煙一邊抽著,一邊坐在石凳上將季岑的頭發吹幹。
黑發遮住季岑的眼,隨著熱風嗡鳴,濕漉漉的長發像無數細小的短鞭,不規則的拍打著他的臉。
痛有一點點,癢也一點點。
“指甲也該剪了。”頭頂的聲音帶著煙草味,傅文野抓過他的手,用指甲刀將指甲逐一修剪幹淨。
相比起傅文野那雙堪比綢緞的手,季岑的手很粗,死皮和老繭遍布,皮膚像洗不淨的汙泥,總之就是難看。
直到樹蔭挪到了屋頂,指甲剪完了,夕陽也燒紅了天空。
“你浪費了我一下午時間。”傅文野關好指甲刀說。
“嗚~”季岑立刻搖尾乞憐。
低頭對上那不安的仰視,傅文野微微一笑:“當然,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隨著那溫和的笑容,一隻黃金耳釘刺進了季岑的右耳垂,傅文野說:“這個耳釘刻了獨一無二的標記,摸摸看。”
不安停止,季岑緩緩抬起手,輕輕摩挲上麵的刻字,凹凸的摩擦力漸漸讓血液沸騰起來。
“喜歡嗎?”傅文野俯身在他耳邊問。
“嗚……”
喜歡到可以立刻為他去死。
“真乖。”傅文野笑了笑,“那今晚可不要讓我失望。”
*
耳釘刻了一個‘傅’字。
當晚,季岑跟著傅文野走進地下賭場的每一步,都有沸騰的血逆流入腦,燙得他忍不住想抱頭尖叫。
“你怎麼才來~”熱鬧的場子裏,迎麵出現了男聲,傅文野攬過那人,毫不吝嗇的回應了對方的獻吻。
腦中的沸血戛然而止,滿世界一片空白的宇宙噪聲。
那男人被稱為大少爺,傅文野摟著他坐上了貴賓席。
大少爺有著純金色的頭發,五官俊俏神采奕奕,自帶三分笑,修長的身形足矣俯瞰每隻貪婪窺探他的螻蟻,但此刻他依偎在傅文野身邊,卻是恰到好處的小鳥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