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野:“是不是沒有想到,他們連自殺都這麼講究?百草枯倒在手工做的陶瓷杯裏喝,還吃著一頓豐盛的晚餐,兩人都穿得很體麵的走的。”
說著,傅文野掀開了那餐桌上罩著的白布,一桌子腐朽漆黑的食物餐盤便映入眼簾。
“當時他們是……”傅文野思索著給季岑描述細節,“麵對麵坐的,傅夫人坐在這裏,傅老板坐在這裏,啊,兩個人看上去都很傷感,特別絕望。”
說著,他看向臉色慘白的季岑,“哦,你想問我怎麼知道這麼多?因為我當時就在場,我親眼看著他們死的。”
“你想說我為什麼不攔著他們嗎?”傅文野輕輕撫摸著季岑絕望的眼睛,像撫摸一件易碎的珍品,“攔不住啊,他們把百草枯喝進肚子裏,先是鼻孔流血,然後是眼睛和耳朵都流血……後來皮膚就像被硫酸泡了,他們渾身到處都在流血,你知道嗎,我光是把他們按住不要痛苦掙紮,都很費勁。”
季岑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啞聲望著那一桌的狼藉與荒蕪。
“我其實也一直想不明白,為了那些鬧事的礦工,他們就要一起去死,是不是腦子壞了?”傅文野說著蹲下身,順著季岑的視線看著那桌子,“阿岑,你覺得呢,是他們腦子壞了嗎?還是他們的確該死啊?”
季岑死死的望著那虛空很久,啞聲道:“傅哥,他們不是你殺的……對吧?”
之後很久的時間裏,廚房都隻剩風聲。
傅文野笑了起來,他笑了好久。
“阿岑,你真是越來越聰明可愛了。”他拍了拍季岑的腦袋,仿佛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任由季岑心如死灰的癱坐在那裏,傅文野點了根煙,起身去了外屋,站在臨湖的窗口抽。
天已經亮了。
東方通紅的朝陽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一躍而出,讓枯黃無邊的牧場映入眼簾,整個視野都是蕭瑟的暗黃草色。
已經是深冬了。
傅文野想起上一次他來這裏時,還是夏天。五年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漫長,想到這裏,傅文野嘴角的冷笑越發上揚。
“阿岑,過來看日出。”他喊,“小時候你最喜歡的。”
廚房裏再沒有傳來一絲聲音,傅文野笑得越發肆意,抽著煙開始在這個房子裏轉,手不時劃過剛才沒有被毀壞的物件——家具或掛在牆上的畫。
他所過之處,東西劈裏啪啦的砸落一地,等他逛完一圈,手裏的煙也抽得差不多。傅文野又走到二樓閣樓,雙手倚著窗睨著遠方,仿佛今天隻是冬天裏最平常的一天,他和季岑隻是挑了個最平常的日子,回了兒時的住所隨便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