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晚以後,許多事情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你沒有再在醫院裏見到過陳立的身影,就連那個煩人的警察王定國也很少前來找你問話,仿佛一切變得與你無關似的,但你知道越是平靜的海麵,底下越是暗流激湧。

兩次的日出,兩次的星沉,你在公園裏和那位老人下了三十六盤象棋。

贏了三十五次,最後輸了一局。

最後的終局不是老人摸透了你的棋路,而是你要出院了。

當你說出那個請求時,老人似乎早有預料,十分爽快地在那份文件上簽下了名字。

老人看著收起文件,準備離去的你,輕歎道,“沒想到,贏了棋局,卻輸了一大筆錢。”

你微微一笑,“這是雙贏……要不了多久,您可以收獲更多。”

老人撅了撅嘴,揮揮手道,“無所謂了,我這人向來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願賭服輸……去吧,這太陽剛升到半空,正是發光發熱的好時光。”

你半躬下身子,道謝一聲,拿起腳邊的行李袋,不疾不徐地走出醫院,坐上幾分鍾前預定的網約車。

網約車的好處就是你不必擔心司機繞路,也不必告訴司機目的地在哪,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誠然,晚上獨自一人時,你坐上網約車卻總是惴惴不安,畢竟這年頭單身女子乘坐網約車出事的新聞也時常冒出來。

這世界,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需要防備的人莫名增加了許多。

當你靠著車窗還在胡思亂想時,車子已經緩緩停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你跨下網約車,拎著行李袋,望了一眼前方的高樓,定了定心神,依照著以前上班固定的行進路線,緩步踏入大樓,排隊進了電梯,瞄了一眼已經被人摁下的17樓按鍵,縮在電梯角落裏,等待著鐵籠重新開啟。

你任職的公司隻是一家三流的保險公司,自然租不起整層的辦公樓,再加上老板的摳搜德行,所以你們公司的麵積是整層樓裏麵積最小,但工位卻是最多的那一家。

就像結在別人屋簷下的蜂巢,密密麻麻擠著無數隻勤勞的小蜜蜂。

你快步走進公司,看了看那些正在埋頭苦幹,或者嘰裏呱啦打著電話的同事,輕輕歎了一口氣,迅速來到自己的工位前,放下行李袋,剛剛打開電腦,一抬頭,就瞧見主管抱著膀子站在你工位旁邊,當即驚了一下,低聲道,“王姐,我今天早上才出院,辦完手續就立馬過來了……”

“怎麼著,是要我恭喜你成功出院嗎?”主管王姐扶了扶眼鏡,漠然道,“你知不知道你請假的這兩天,公司發生了多少事,因為你不在,給公司造成了多大的損失!”

你實在很想吐槽一句,原來我對公司這麼重要啊,但想到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隨即擠出一張笑臉道,“王姐,實在不好意思,這不是出了意外嘛,我也不想的……改天我請咱們組好好吃一頓,算是補償行不行?”

王姐哼了一聲,淡淡道,“吃飯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念在你這次出了意外之後勉強還算懂事,我就不跟你計較那麼多了,抓緊時間把之前落下的工作趕回來,下班前我要看到你的任務進度條和其他人一樣。”

你嘴巴有些發苦地點頭應道,“是……一定努力!”

主管王姐瞥了一眼你工位下麵的行李袋,冷冷道,“別把公司真的當成家,不該帶的東西別帶,這次我就當沒看見,下次就按規矩來辦了!”

你有些尷尬地答道,“之前租的房子不能住了,我出了醫院就直奔公司,也沒到新的房子那邊去,隻能……”

“我不想聽借口,隻要結果,你自己多長點記性……”主管王姐陰沉著臉扔下一句,而後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你偷偷地對著主管王姐的背影翻了個白眼,癟著嘴吐槽幾句,隨即一鍵開啟忙碌的打工人日常。

給客戶打電話,整理文檔,期間還幫主管做了一張她孩子參加學校比賽的海報。

等到你再抬起頭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辛勤的小蜜蜂們成群結隊地正往公司外走去,尋覓中午的吃食。

想著還有小山一樣高的待處理文件,你垂頭歎息一聲,打消了下樓吃飯的念頭,在行李袋裏摸出一個壓得幹癟的麵包,用力地撕咬著,吞咽了幾口之後,覺得實在有些噎人,於是拿起杯子,一邊刷著手機上的微博,一邊快速走到茶水間,正打算進去接杯熱水,卻忽地聽見裏麵有人在輕聲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