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吩咐侍衛們當然聽話,瞬間就跑動開了。
楠丁抱著懷中人穩步走進房間。
隻覺得這人渾身軟塌塌的,額頭靠在他肩側。
垂在半空中的掌心已經不流血了,但紗布浸透血跡全染成暗紅色,看著猩紅刺眼。
“侯爺,侯爺?”
楠丁把人小心的平放在軟榻上,輕聲喊他。
身後有侍衛跟進來,打開衣櫃拿衣衫去了水房布置。
房間裏陷入安靜。
榻上這人依舊是雙眼緊閉,臉色煞白。
楠丁坐在軟榻邊看他,隨後輕拿起手腕,得把右掌浸滿血色的紗布取下來。
昏迷著的人手指冰涼,手腕都幾乎摸不到脈搏。
“怎麼又出了這麼多血......”
粘稠血液跟傷口粘連在一起了。
楠丁抿唇,輕輕撕下最後一圈紗布。
可能是扯動傷口太疼,這才聽見昏迷著的人唔了一聲,蹙起眉來。
聲量不大,沉悶嗓音跟貓叫似的。
“侯爺?”楠丁又喊。
視線落在掌心傷口上,猛地愣怔住。
原本隻是被瓷片劃出來的細條傷口,此刻莫名多出一隻血洞來。
並不是很深的血洞,能看出是用手指強行摳出來的。
既然這人還安好,那就是他自己......
用這種方式提神麼。
楠丁一直以為像這種貴公子,都是嬌貴的,磕傷碰傷都得叫太醫排著隊醫治。
他在東遼不是沒見過貴公子,文文弱弱的無一例外。
可躺在榻上的人不一樣。
分明孱弱至極,卻又處處透著堅毅。
桌上有茶水是溫的,楠丁從旁邊拿了帕子蘸取溫茶。
沒往傷口上擦,隻把手背和指尖上的血汙擦拭掉。
許是屋子裏暖和,他在擦手指的時候,軟榻上的人緩慢睜開眼睛。
“......”
商不隱等刺眼燭光消下去,這才轉頭看人。
少年還穿著一身黑青色的蒙古袍,胸口掛著的紅寶珠早就混亂打結,糾纏在一起。
臉龐還是肅冷的,緊抿著唇坐在邊上給他擦手指。
“.....楠丁。”
楠丁眸色忽地亮起,轉頭看他:“你醒了?”
這裏是客棧房間。
商不隱望著周圍,一口氣直到此刻才緩慢籲出來。
額頭冷汗濕漉漉的貼在臉上,他蹭了蹭枕著的軟枕,嗓音幹啞。
“刺客呢。”
“木駝子已經領人去搜捕了,但不一定找得到,”楠丁說,“城裏有他們的庇護所......”
瞬間出動,還能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像田間地頭的野老鼠,有老鼠洞容身。
商不隱早猜到會是這樣,輕一點頭,聲線虛弱至極:“想,喝水。”
太渴了。
桌上茶水是溫的,雖然不太熱但也能喝。
“先坐起來,我去拿。”
楠丁扶著榻上的人靠躺著,往他身後掖了兩隻軟枕,這才轉身到桌邊快速倒了杯茶。
倒茶的時候,多說兩句叫人寬心的話。
“整個客棧都被圍護著,宮裏也派禦林軍來了。”
“今夜危機已解,侯爺放心休息。”
全仰仗孱弱的人在暗巷裏一番籌謀,絕處逢生。
“......”
商不隱靜靜看著少年的背影。
黑袍挺拔身形被燭光籠罩著,跟在暗巷裏不一樣,這會兒能清晰看見了。
他抬手摸摸胸口,掌心能感受到心跳還在。
昭示著——
這病秧子身體沒死掉,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