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夫人的親侄子，就是我們這沙胡邑的邑長，洵燁。在北疆西邊的三座郡邑當中，很多文武官員都是她的親族，勢力非同小可。”
“她這麼有勢力你還總跟錦娘做對幹嘛，不是自找麻煩麼？”
“不是我想跟那臭狐狸做對，是她總是主動找我麻煩，這背後，多少也是那章夫人授意的。”
“哦，原來是這樣……”
灩娘神色黯淡，輕歎著道：“如今的世道就是這樣，像我們這些經商通貿的生意人，若沒有一點官府背景，生意一天都做不下去。不說那些刁民無賴，就是隨便一個巡城的小吏都能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很多時候，花了錢都不一定免得了災。”
“如今這吏治也太腐敗了，朝廷呢？有皇帝麼？全都不管麼？”
“皇帝？你是說天子吧？”灩娘嗤聲一笑，“說起來是有個天子，但完全就是個傀儡，朝政都被幾個位高權重的巫族把持，天子一點話都說不上。”
說著話，她臉上的神色更顯落寞，幽幽道：“我跟那章修有過一段過往，後來他被現在的章夫人看上了，就入贅去了章夫人家裏。那時……我都有了他的孩子，可他……卻硬逼我打掉了……”
說到這裏，她的眼裏頓時湧出淚水。
“姐姐……”孫濟陽看得心疼不已，輕輕摟住她肩膀，將她摟在懷裏。
“他不想就此跟我斷了往來，於是在郡城買了座宅子，不時讓我去陪他一晚。北平侯府執掌北疆西部三郡的軍政諸事，也就是因為這點關係，我才能在沙胡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
“姐姐對他……還有感情麼？”孫濟陽小心翼翼地問道。
“哼，你覺得呢？就是因為他，我不能再生孩子，不能再做個母親了。過去我之所以接客，就是想借那些肮髒的男人來麻痹自己，讓我在看到章修的時候，可以不那麼惡心！”灩娘臉上滿是冰冷的寒意。
聽到這裏，孫濟陽心裏更是針紮一樣的疼，手臂微微用力，將她摟的更緊了一些，“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讓你永遠擺脫那個畜生！！”
灩娘溫柔地望著他，輕笑道：“濟陽，能夠遇見你，姐姐真的好開心，你讓我的心裏，沒有那麼多恨了。你讓我體會到，生活還是可以有很多快樂的。”
孫濟陽將下巴抵在她額頭，輕聲道：“姐姐，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吃飽喝足以後，眼看時辰尚早，灩娘又帶孫濟陽去看了她的最後一處產業，乃是個家具鋪子。灩娘喜歡挑撥男人打架，香源閣裏的桌椅地板經常壞，她這鋪子裏一半的生意都是供應香源閣。
對家具行業，孫濟陽著實是沒啥好說的，灩娘的鋪子也不大，做的東西也毫無特色，都是些傳統的桌子板凳。不過，在鋪子裏轉了一圈之後，倒是有件事讓他格外注意了一下。
鋪子裏除了掌櫃跟幾個打雜的夥計，還有個木雕師傅，高高瘦瘦，估摸著五十歲朝上，衣著樸素，模樣邋遢，但雕工手藝卻著實不錯。
他雕刻出的圖案栩栩如生，線條橫平豎直，流暢圓滑，跟拿尺子描的一樣。看到這老師傅的手藝，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屈才了……”
老師傅姓黃，大家都叫他黃伯，真名是啥也沒人關心，在灩娘的鋪子裏幹了七八年了，老實本分，話少活好，灩娘每年年底都給他多發點紅包。
仔細看了看黃伯的作品，除了山水景色，也夾雜著一些人物雕刻。那些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動作生動具體，幹淨利落，極具特色，孫濟陽隻看了一眼，就有種異常的感覺。
一種……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