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毗山,雜草似乎長勢更加旺盛了一些。
瀲瑟步入茂密的竹林,林中彌漫著一層潮濕的薄霧,越往裏走,光線就更加昏暗,但她並沒有取下眼紗。
朝東步行了一段距離,瀲瑟遙遙看到在竹林掩映中露出的一角屋簷,她快走幾步上前。
這是一處一進的竹屋,大抵建成有些年頭了,屋身布滿了風吹雨淋的痕跡和藤蔓攀爬的紋路。
瀲瑟正欲扣門,卻見屋門上掛著一把泛著銅鏽的鎖,她試著推了推門,門身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但卻沒有推動,瀲瑟有些失望。
“你在做什麼?”,突然,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
瀲瑟猛地回頭,隻見蕭瑟挎著一個竹簍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他依舊穿著一身整潔的月白色長袍,但身上那條盤踞著的小蛇不見了。
“看來蕭公子很喜歡在別人身後出現。”
“原來是瀲姑娘”,蕭瑟熟絡地打招呼,語氣像在招待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
“你不驚訝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嗎?”
蕭瑟笑了笑:“我知道,你早晚會來找我的,屋中說話吧”,說著,他繞過瀲瑟,俯身打開了門上的小鎖,將瀲瑟迎進屋內。
這是一間不大的竹屋,裏麵隻簡單地擺放著一些生活陳設,其餘的地方都擺滿了大大小小密封著的黑色陶罐。
見瀲瑟好奇地打量著那些陶罐,蕭瑟笑著說道:“這是我密封的活物藥材,你身前那罐泡著的是蟾蜍,瀲姑娘要打開看看嗎?”
“不必了”,瀲瑟皺了皺眉,不著痕跡地離那些罐子遠了一些。
蕭瑟聳聳肩,好整以暇地坐到桌前,為瀲瑟斟上了一杯茶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瀲姑娘這次來,是打算跟我做交易了?”
瀲瑟也在桌前坐了下來,她並不打算拐彎抹角:“我需要你再答應我個條件。”
“請講”,蕭瑟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你會易容嗎?”
“易容?”,蕭瑟挑了挑眉。
“對,我需要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隻要你能夠做到,一年之後待我辦完自己的事,自會來找你履行我們之間的約定。”
蕭瑟沒有回話,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是不是該多要些報酬。”
“蕭公子覺得,沒了命,我還能剩下什麼?”
蕭瑟哈哈一笑,隻是配上他那副邪魅的麵孔有些違和:“開個玩笑,易容術我確實會一些,我可以試著在你的臉上做一張人皮假麵,但你要清楚,這種東西不比真的皮膚,你需要每三月回來找我做一次調整,否則很容易露出破綻。”
“你不問我用來做什麼嗎?”,瀲瑟有些詫異。
“我問了你就會說嗎?”
“不會。”
“那不就好了,各取所需,我隻要我想要的。”
回來的路上,瀲瑟找尋到一處僻靜之地,用竹枝刨了個小坑,取出懷中的陶塤放進坑中蓋土壓實,在附近找了一塊扁平的石板用藤汁書寫下“先考之墓”四個大字。
將石板插入土中後,瀲瑟恭恭敬敬地對著土丘拜了三拜:“父親,我過幾日就要進王城了,待我查明真相,還夏家清白,就來陪您跟母親”,說完,她起身離去。
快出竹林時,瀲瑟又回頭望了一眼,微微隆起的土坡在亂枝枯葉中顯得那麼蕭索,曾經功名蓋世的大將軍,如今連衣冠塚前也不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瀲瑟仰了仰頭,但沒有流淚,她隻覺得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