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瑤琴分開後,瀲瑟並未往回客棧的方向走。

之前蕭瑟給她敷眼的藥包時曾告訴過她,浸泡藥包的水若配合其他幾味藥材煮沸後晾涼效果最好,此番來王城,為了避免旁人起疑,瀲瑟並未將所需的藥材一並帶來,原本打算找個機會在附近尋一家藥鋪采買齊全,剛巧發現踏歌樓附近就開著一家。

目送瑤琴遠去後,瀲瑟沿著之前的路線往回走。因為先前已經走過一次,瀲瑟再次來到踏歌樓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

在提著藥包從藥鋪出來時,她的餘光忽然瞟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剛剛碰過麵的李穆。

瀲瑟心中一驚,忙閃身躲進了拐角一條僻靜的小巷,自己先前是說回客棧休息,若是被李穆發現自己又獨自回到了這邊,瑤琴那兒可就不好交代了。

李穆似乎並不急著走,他悠哉悠哉地踱到了對麵一處賣水粉首飾的攤位前,低頭挑選著什麼。

瀲瑟的聽力很好,隱約之中能聽到李穆與小販的對話。

“這個怎麼賣?”

“先生好眼光,這是從西域進口的和田玉通體琢磨的一支發簪,您看這顏色,您看這光澤,絕非一般的玉簪可比。”

“這支給我包起來。”

發簪?瀲瑟有些疑惑,難道又是給瑤姐姐準備的禮物?想到之前那枚玉佩一直被瑤琴貼身佩戴,瀲瑟毫不懷疑這支玉簪瑤琴定會愛不釋手,天天戴在發間。

正想著,又見一個女子像一隻小鹿般躍到李穆身後輕拍了下他的肩。李穆轉頭,見到女子後露出淺淺的笑,女子伸手輕輕環住李穆的手臂,李穆怔了怔,轉頭看向女子俏麗嬌羞的麵龐,沒有推開。

二人漸行漸遠,似乎李穆說了什麼有趣的話,女子銀鈴般的笑聲依舊回蕩不息。

瀲瑟的心沉了下來,她不傻,這兩人什麼關係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忽然想到了瑤琴,這個天真多情的女子,全然不曾知曉這些,依舊沉浸在李穆為她編織的幸福之中,憧憬著虛妄的美好與未來。

等二人走遠,瀲瑟才悄悄從巷口走出,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到自己,飛快理了理自己的帽紗,疾步離去。

正對巷口的一處樓閣雅間,男子饒有興致地注視著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淡色的唇彎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見女子離去,男子才悠悠地品了一口手中的茶,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白瓷茶盞的襯托下煞是修長好看。

翌日,錦垣城錦繡燈會。

巷道各處都掛起了五色的玲瓏燈盞,或明或暗的燭光將每條街巷映照成了斑斕的天河,夜空中飄飛著盞盞天燈,承載著無數年輕男女的祈願融入進無邊的暮色之中。

人群中,瀲瑟拉著瑤琴的手快步穿梭其間,她今天沒有戴帽紗,而是選了一張白狐描紅麵具遮麵,這也是錦繡燈會的一大特色,逛會的年輕男女可以選擇不同的麵具佩戴在臉上,往來相見不相識,平添了一番隱秘與樂趣。

“瀲兒,你慢些走”,瑤琴被瀲瑟拽著,隻得跟著往前走,她今天也戴了一張仕女麵具,隻露出一雙秀美的眼眸閃著困惑:“你昨日明明還沒什麼興致,今日怎就對燈會這樣上心?”

“誰說沒有興致?”,瀲瑟一邊走一邊說:“聽客棧的掌櫃說前邊兒的攤子賣的花燈很是有趣,我們也去挑上幾盞,給閣中的姐妹帶著。”

瑤琴心中暗笑,覺著瀲兒雖平日裏有著不同於年歲的成熟與機敏,但終究是小女孩心性,也就任由瀲瑟拉著往前走。

走到一處,瀲瑟停了下來,笑著說:“應該就在這兒附近,我們找找看。”

瑤琴這才有時間停下打量四周,發現這處倒是離穆郎住的踏歌樓不遠,但她並未多想,同瀲瑟一起找賣花燈的攤子。

“瀲兒,你確定是這兒?”,兩人找了許久,別說賣花燈的攤子了,連其他的攤子也沒有幾個,瑤琴有些泄氣。

“應該不會有錯啊,許是還沒出攤,我們在這兒等等吧,若過會兒再沒有,我們就走。”

見瀲瑟心意已決,瑤琴也不便再說什麼,隻是隱隱覺得今日的瀲兒怪怪的,平日裏從不見她對什麼事情如此執著。

瀲瑟別過頭,將麵具下的眼眸隱沒在黑暗中,衣袖下的手緊攥著。昨日,趁著瑤琴還沒回客棧,她又出門打聽了一番,如今,她有七成的把握李穆說了謊,她在賭,賭李穆還在這踏歌樓。

很快,她就發現,自己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