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瑟的聲音很輕,但卻如同一把鋒利的穿雲箭狠狠地刺中了女人心頭最柔軟的一處,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記憶深處,在多年以前,有一個少女曾這樣糯聲糯氣地喚過自己,她長著一雙極美的眼睛,總是那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女人龜裂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驚恐之色:“你到底是誰”,她一字一頓地問道。
“怎麼,很害怕麼?你能活下來,我為什麼不能”,瀲瑟突然伸手死死地拽住女人顫抖著的手,眸中閃過銳利的鋒芒:“周瓊,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你記住,現在隻有我能幫你,而作為交換,我需要你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不可能,這不可能”,女人近乎魔怔般地喃喃自語著,她拚命想掙脫開瀲瑟鉗製住她的手,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瀲瑟沒有說話,隻是拽著女人的手強迫著她與自己對視。
過了一會兒,女人終於不再掙紮,或許是力竭,或許已知無望,她渾濁的眼眶有些發紅,但卻沒有落下淚來:“若你真是她,為何如今卻要為江湛做事,他是江家的人,你忘了你父親當年是被誰所殺?哦,對了”,似想到了什麼,她苦澀地笑了笑:“還有我的父親,不是嗎,你不必假惺惺地說要幫我,事到如今我難逃一死,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麼?”
“你說的對也不對”,瀲瑟淡淡開口:“你的確已沒有退路,但你的孩子有。”
女人沉默了。
見女人沉默,瀲瑟繼續說道:“若是我沒有看錯,你腰間掛著的是長命鎖吧,蕪城女子有一風俗,初為人母後會托工匠打兩把長命鎖,一把掛在孩子頸間,一把用虞美人編成花串係在腰間,所以,你有一個孩子,如今還尚在人世,對嗎?”
“嗬嗬嗬嗬嗬嗬嗬”,女子發出一陣嘶啞的笑聲,似乎是聽到了什麼極有趣的事:“我該信你麼?我可是你殺父仇人的女兒,這樣說來,你的膽子確實很大,你就不怕我非但不與你合作,還將你的秘密抖露出去?我猜,你的新主子江湛還不知曉你真實的身份吧?”
“你大可以這樣做”,瀲瑟認真地說:“但我知道你不會,因為你現在能托付的人隻有我一個,禍不及子嗣,周瓊,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懂。”
“禍不及子嗣”,女人喃喃地重複了一遍,眼中透露著悵然與迷惘。
似乎是過了很久,久到瀲瑟以為女人不會再開口時,一聲幽幽的歎息在寂靜的柴房中響起,仿佛沉浸在極為久遠的回憶之中,女人緩緩開口:“萬疆四十五年,一封密信被連夜送到府中,信中是父親的涕淚自訴,他說自己在大殿下江潯與軍中其他幾名將士的鼓動下,聯名上書檢舉夏執多條罪狀,致使夏族上下幾十餘人盡數被殺,信中有悔恨,但更多的是惶恐,父親意識到大廈將傾,己命危矣,他在信中多次叮囑我們要小心行事,切不可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