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瘋了。
笙笙知道那是她的臆想罷了，而至於阿綾的呼喚，完全是來自本能的欲望，他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在喂養他，可他並不會對她存有半分感激。
“君上……”她看向白沉“能幫幫她嗎。”
那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執著，是偉大的母愛。
白沉搖頭:“就算我不殺她，她的魂魄也堅持不了不多久了，不入輪回，她的魂魄是會一日日消散的，除非不斷吸食他人魂魄，但她將所抓魂魄全部獻給了阿綾。”
笙笙同情她，她生來沒有父母，卻無端的能與她共情，就好像她也曾失去一個孩子。
知娥對於孩子的情感不完完全全因為他的父親，那是生理上的，天性裏的無私的愛。
白沉看出她的惆悵，默默撫摸她的頭，道:“這隻是眾生中一個小小的磨難，也是我帶你來此的目的，我希望笙笙能快點長大，世間百態無常，這種事情還有很多，若是以後遇到了，你也能保持本心，臨危不亂。”
笙笙點點頭“笙笙要是有孩子的話，肯定不會讓自己變成這樣的。”
白沉看向那棵槐樹，她的確沒有變成這樣最壞的結果，她隻是渾渾噩噩，消沉過了幾年。
“嗯，笙笙最堅強了。”
白沉著手結印，槐樹下便閃起一道光，無數亡魂魚貫而出，有老有少，有妖有仙，笙笙震驚，沒想到其中居然有仙魂。
“這女鬼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厲害，畢竟也是個魔族公主。”
笙笙了然，那槐樹漸漸枯死，傳來聲聲哀嚎，阿綾叫著不要，半晌，笙笙總算是看到了阿綾的魂魄，此刻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嬰兒，睜著眼睛怨恨的瞪著白沉，對於白沉的恐懼寫在臉上。
就在白沉將要滅掉時，一道聲音響起。
“仙人手下留情！”
隨之而來的，是個衣著得體的男人，那男人衣袖寬大，一隻衣袖空蕩蕩的。
“仙人手下留情，這對母女是我魔族知家的血脈，我此來是為收複殘魂，交於魔族處置，還請仙人將這倆人讓給我。”
白沉收回法術:“隨意。”
笙笙觀察著那人，他穿的的官服，看樣子剛下朝趕來，他身後還有一眾侍衛，仿佛他們不同意就會對她們下手。
“多謝。”
直到那些人帶著知娥與阿綾的靈魂離去，笙笙眼睜睜看著他們禦空飛行，直到看不到身影。
“君上，那人……”
“嗯，是赤離。”
笙笙沒有看錯，領頭那人正是赤離，他的左手懸空，正是他自己卸掉的手臂。
“可是赤離不是奴隸嗎？怎麼會穿著官服，好像官還不小。”
白沉繼續上路，解釋道:“百年前一個奴隸帶領眾多奴隸奮起反抗，要知道，奴隸數量是很多的，最後奴隸勝利了，魔族君王妥協，從此魔族再無階級之分，那位領頭人，便是赤離。”
“可他來此也太巧了吧。”
“不巧，他早就知道這裏的事情，甚至為知娥打掩護，默默關注著，不然你以為一個方圓百裏的陣法，為何如今都沒人來解決，而當我們踏入這裏的時候，赤離已經知道了。”
所以赤離是特意來救她們母子的嗎。
“赤離對知娥有愛嗎？”笙笙問。
白沉笑笑，反問:“你怎麼看？”
“我不知道，他怨恨階級之分，對知娥是極其厭惡才對，知娥的堅持不懈應該是打動他的心，讓他覺得知娥與他人不同。
但殺父之仇的出現，讓他的心態出現反轉，他不能愛上殺父仇人，可最後還是救下了知娥，這是他的矛盾點，或許他當時是想殺了知娥吧……再加上槐樹養胎這件事，所以我覺得他應該是愛知娥的。”
“他沒愛過。”白沉道。
“為何？”
“一切隻是接近知娥的手段而已，赤離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他入知家也是因為懷疑，或許在外人看來赤離是愛過知娥的，可他離真相卻更近一步。
被所愛之人背棄，讓她懷疑，讓她痛恨和愧疚，是對知娥最大的懲罰。
而他也對知娥與他們的孩子生出愧疚之心，但這不是完完全全愧疚，如果他真的愛她，又豈會讓她們母子成為這幅模樣，說到底，隻是一場報複。”
笙笙完全不敢想象。白沉說的是對的，仔細想想，至多是覺得知娥與別的女子不同，怎會愛上一個仇人的女兒。
可赤離最後為何會帶走知娥呢，人性是矛盾的，或許他頓悟了，也或許是想繼續折磨吧。
“君上為何又讓他帶走了知娥？”
“就算今日我不帶你過來，知娥最後也會失敗，赤離照樣會帶走她，其實我們反而還幫了知娥，方才我順勢淨化了那些惡氣，如果知娥自己想的通，她自會帶著阿綾投胎轉世。”
“啊？”
“不用擔心，一旦頓悟，魂魄便是自由的，我已經通知了堙滅，堙滅那邊會有人去接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