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邊眼鏡,瘦弱的身體裹著一件破舊白但卻格外整齊的國民服,他就是今天晚上這個舞台的主角,岸本信史
原來嘈雜的聲音已經完全消失了,大家都靜靜地等待著舞台上的這個男人說話看著下麵黑壓壓的人群,如同波浪般翻滾的紅旗,岸本信史彎下了腰深深地鞠躬:“謝謝,謝謝你們能夠前來參加公產黨舉辦的大選造勢會,謝謝你們的支持”
不知道是誰帶頭,熱烈的掌聲突然就響起來了,而加藤清源自然也很積極地參與其中,為自己的外公鼓掌
“1945年8月15日到今天,戰爭已經結束快半年了,這半年日本生了很大的改變有好的,也有壞的好的方麵,我們自由了,獲得了日本曆史上從未有過的自由——自由地講話、自由地寫文章、自由地生活,;但是壞的一麵,這個社會的秩序混亂了,舊的那一套東西已經被摧毀了,但是的秩序卻並沒有建立,於是社會出現了混亂,出現了種種不合理的現象”
“好的情況,那些歌頌麥克阿瑟元帥,歌頌美國,歌頌盟總的東西我就不說了,因為每天的報紙雜誌上鋪天蓋地有大量這方麵的內容今天我就來說說那些壞的、不好的、黑暗的、罪惡的東西”
台下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仰頭看著這位老人,這位在監獄裏麵同日本政府鬥爭了十幾年的老人,難道現在,他又要將矛頭指向他們的解放者美國了嗎?人們在心中猜測道
加藤也擔心了起來,他心裏清楚,雖然日本說是自由,美國也想方設法地保護這種自由,但是盟總卻不能忍受別人批評啊
東邊的月亮升起,清輝灑下,將舞台上的老人籠罩在其中,他殘疾的左手端在麵前:“3月份以來,我的心情很差,因為兩件駭人聽聞、無法想象的事情3月16日的早晨,太陽照舊升起,可是這一天,當人們打開著名的歌舞伎俳優,65歲的片岡仁左衛門的家門時,卻現他已經暴屍家中了,同他一起慘死的還有他的妻子、保姆以及繈褓中呱呱學語的孩子,凶手很快就被抓住了,是寄住在片岡家中的一位22歲的作家幾天之後,一名24歲的年輕男子,用斧頭將自己的父親給分屍了”
“這兩件事情一前一後生,原因很快都找出來了,殺人的原因也幾乎一模一樣前者是因為這位饑餓每天靠著一垮紅薯果腹的作家嫉妒片岡富裕的生活,而後者則是兒子疑心父親獨享從黑市買來的食物”
“兩件事情,數條人命,原因居然如此簡單我在想,日本到底怎麼呢,居然會生這樣的事情呢?戰前的日本,會生這樣的事情嗎?大概不會,至少我從沒有聽說過,那麼我們不妨想想,為什麼,一個被解放了的,本來已經自由的國度居然會生這樣的事情,片岡好心收留作家卻反被殺死,一個兒子居然殺死自己的父親,現在的日本到底是怎麼呢?”
“有人開始小心揣測,他們說日本人的本性是惡的,以前因為有種種規矩而讓大家得到約束,而現在當我們實現自由之後,內心深處隱藏的惡就暴露出來了,於是他們高呼,日本人不是白人,日本人本身的素質較差,日本人還不適應民主,於是他們希望廢除選舉製度,廢除這種自由,讓日本仍然回到以往的那種壓製、暴政之中去,他們希望所有的日本人仍然是毫無反抗之心的畜類,是服從天然身份分工的工蜂,是不知反抗的順民”
“荒謬啊,這種理論”岸本信史的右手猛地往下麵一劈:“公產黨人從來都不同意這種論調,什麼日本人的素質差,什麼日本人民主意識單薄,這種種不過是那些別有用心者希望能夠維持他們的反動統治,試圖將日本脫離進步的自由民主大潮的妄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