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闊別已久的學校,顏寧並沒有馬上回到教室,而是在校園裏漫無目地遊蕩。四周傳來的那種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讓他很不適應。顏寧似乎感受到自己和周圍的一切都隔上了一層透明的薄膜,薄膜很通透,但任憑如何掙紮都無法掙脫束縛破殼而出。病床上沉睡兩個月像是場恍惚的夢。隻是夢裏的東西太多,回想起來仿佛要把大腦撐破。夢中的東西也太飄渺,像天空一樣悠遠而寥廓。顏寧每每覺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什麼,可乍一伸手,眼前的事物就發出“嘭”的輕響,然後四散成氤氳的霧氣消失不見。
顏寧很苦惱,他坐在路旁的木椅上,風吹動桂竹葉沙沙作響。陽光透過交錯的竹葉投射下斑駁的剪影,於是他看著地上的影子愣愣地發呆。
“喲!少年!”顏寧的背後傳來一陣大力,然後便聽到這樣的聲音。
顏寧微微一笑沒有回頭,他很熟悉這肉肉的手感和吊兒郎當的聲音。
“早啊,二胖。”
“哈哈,果然是你。”也許是覺得顏寧背對著自己說話很不方麵,二胖邁動肉呼呼的腳掌挪動到顏寧麵前,然後顏寧的視線頓時暗淡下來。
二胖很高,185的個頭足足高出顏寧大半個頭。二胖很胖,緊繃的肚皮像是塞了三五個籃球,說話的時候嘴唇開闔腮邊兩團贅肉不住地顫動。二胖當然也很二,顏寧依然清楚地記得以前相約偷看女生澡堂時二胖永遠都是在下麵墊腳的那個。
“聽說你跳崖了?”二胖的眼神裏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為了哪個女生?袁婷婷嗎?我早就說了那個女生靠不住,天天和葉文那個小白臉眉來眼去。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她拒絕你了?哎,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你至於在一棵樹上吊死嗎?再想不開也不能自尋短見啊!”
二胖老成地拍拍顏寧的肩膀,臉上流露出一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幽怨表情。
顏寧差點沒被二胖的碎碎念雷出內傷來,嘴巴張了半天也想不出回敬他的話來。隻好無奈地聳聳肩。
“懶得和你鬥嘴,走吧回教室。”
“好叻,走吧您嘞!”
二胖做出了個請的動作,神氣活現地像個餐館裏開道的小廝。
哪怕顏寧平時存在感不高,可為愛殉情的那點事兒卻也在學校裏鬧得沸沸揚揚。顏寧剛一坐定,便看到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和怪異目光。尤其是坐在門邊隔了大半個教室的葉文,譏諷地比出個倒著的大拇指。顏寧撇了撇嘴,權當做沒看見。
倒是二胖有點為好友打抱不平,大手一揚“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啊!”
二胖滿身的腱子肉在班裏倒是讓人頗為忌憚,周圍人肆無忌憚的目光這才有所收斂。
“喂喂。”二胖伏在課桌上捅了捅隔壁的顏寧的胳膊。
“怎麼了?”
“你聽說了沒,等下貌似會有個妹子轉到我們班來。”二胖刻意壓低了聲音。“據說超正的哦。”二胖胖胖的臉頰上盛滿了猥瑣的笑意。
顏寧苦笑著搖搖頭,不再理會二胖。
大腦被紛雜的念頭折磨的快要發狂,顏寧對其他事情完全無法提起興趣。腦海中的血海隨著自己的回憶再次洶湧澎湃,無邊無際仿佛要把整個世界吞噬殆盡。血海中隱隱閃過一個白色的小小光點,像是一夜扁舟在磅礴的血浪中漂泊無助。眼前浮現出一張委屈嗔怒的絕美麵孔,那是你嗎?顏寧在心底喃喃道。
嗒嗒嗒,門口傳來輕盈的腳步。是那個新來的轉校生嗎?顏寧下意識地抬起頭。
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走進教室,靈動宛如沐浴著月色的小孔雀。
“砰砰。”顏寧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心髒劇烈地跳動。
少女穿著一件黑色的連衣裙,及臀的長發被編成一個簡單地長馬尾,馴服地貼在腰肢上。隨著女孩兒輕快的腳步,輕輕地左右搖擺。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撲打在少女無可挑剔的出塵麵容上,哪怕初升的朝陽也在這一刻黯然失色。
教室裏傳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二胖大張的嘴巴嗬嗬作響,卻無法說出哪怕一個字。葉文俊朗的麵容寫滿了驚愕,眼神卻充斥著貪婪。
這一切顏寧都無所察覺。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隻知道有種莫名的感覺想要衝破胸膛而出。
少女看到班裏的眾人不滿地挑了挑眉毛,旋即輕輕一笑,於是整個世界仿佛有萬千花朵盛開。她快步走上講台,剔透的美目環視整個教室,最後似笑非笑地停留在顏寧身上。
少女開口,沙沙的嗓音帶著攝人心魄的魅力。
“大家好,我是新來的轉校生。我叫茉莉,茉莉#花的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