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臨,顏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被子包裹下的宅男像隻肥胖的菜青蟲。隻是這條蟲子並不安分,木板床隨著蟲子的扭動吱呀吱呀地呻吟。
顏寧的前十八年過得可謂沒心沒肺,吃嘛嘛好睡嘛嘛香。一二年有段時間世界末日的傳聞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鄰居大爺大媽砸鍋賣鐵地買米買麵,他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那天早上宅男在網吧裏點了瓶營養快線玩起求生之路,控製著大斧頭電鋸榴彈片往僵屍頭上招呼。等到網費告罄的時候才撓著油膩的發走出網吧,夕陽撲打在臉上有些刺眼。顏寧愣愣地看看表,呐世界末日已經過去了。
可茉莉不一樣,小魔女像個攜帶著無數問題的雪球,顏寧和她接觸得越久,這個雪球也就咕嚕嚕滾得越大。顏寧想起和小魔女初次見麵的情景,女孩兒揮舞著肋差英姿颯爽。好像攔在她麵前的所有問題都會被斬為兩段,頗有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在顏寧腦補中,茉莉應該是類似於間諜啊殺手啊之類的角色,為了執行組織上交代的神聖任務潛伏在高富帥身邊。然後高富帥和美女間諜一不小心天雷勾了地火,曲曲折折之後美女間諜幡然悔悟幫助高富帥打敗大魔王,就像電影裏演得那樣。腦海中的小人突然給了自己一巴掌,你丫又是007,喝不起隻搖不攪的馬天尼。你能有什麼東西吸引人家!是的,顏寧雖然宅但是不傻,他很清楚自己並沒有萬人迷那樣的吸引力,小宅男突然有點頹喪。
顏寧上下掃視著自己。一米七八不高不矮,身上幾兩肉就算剁碎了賣估計也不夠在沙縣吃上一頓。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價值。
“啪啪!”顏寧坐起來,雙手使勁拍打腮幫子把腦海中的胡思亂想驅逐出去。
“既然這麼在意,那直接找本人問清楚不就得了!”心底有個小人在呼喊。
“對啊!就是這樣!”顏寧突然下定了決心,腦海中的疑惑像天火過後的野草一樣蹭蹭蹭瘋長。問她到浣城來幹什麼,問她究極在害怕什麼,問她腦海中的夢到底是什麼。
顏寧覺得有點好笑,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腦海中詭異的夢,又神使鬼差地把兩者聯係到一起,茉莉又不是解夢的神棍。估計是平時宅久了腦補慣了,小宅男默默地鄙視了自己一下。
顏寧有種馬上衝出去找茉莉的強烈願望,哪怕三百六十度冰天雪地撒潑打滾也要找到答案。可前腳剛邁出去就愣住了,靦腆羞澀的小宅男完全沒向茉莉要過手機號碼,也不知道女孩兒住在哪兒。顏寧火一樣刺啦啦燃燒的熱情突然被一桶涼水澆滅了。
“算了,反正明天上學還要見麵的。到時候再問好了。”顏寧告訴自己。
小宅男第二天起的格外早,壓抑不住的困惑與不安像是賽車後尾狂飆的的氮氣,推著身體向前跑。所有的胡思亂想彙成萬千轟鳴:也許,也許,我能幫助她!
可是茉莉並不在,課桌靜靜地躺在教室角落裏。
主人一直沒出現,直到日頭偏西也沒有。
茉莉消失了,仿佛是陽光下的小美人魚。變成泡沫啪的一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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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女孩兒倒飛著重重地摔倒在地。劇烈的疼痛讓女孩兒忍不住悶哼出聲。
這裏是郊外的一座廢棄倉庫,夕陽透過年久失修的屋頂投射下來。金黃的陽光像是天際垂落而下的絲絛,世界在昏暗與明媚交錯的光線中若隱若現,整個倉庫都被一種莊嚴的神秘感所包攏。隨著重擊聲,倉庫頂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本就昏暗的光線變得更加晦澀。
茉莉的俏臉在忽明忽暗的廠房裏若隱若現,額頭上有條細小的血線順著沾滿灰塵的臉緩緩淌下來。
對麵的集裝箱上隆起一個黑色的身影,血色的雙眼猶如午夜的燈火。黑影打量著地上的女孩兒,就像一隻進食前的貓打量驚惶的老鼠。
“真是踩不死的蟑螂啊阿薩茲勒,本來還以為你已經死在箐山了呢。”阿薩茲勒是組織對於眼前這個怪物的稱呼,也是神話中失樂園叛亂天使眾首領的名字。茉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佻,可惜背上的疼痛讓這句話變得有些滑稽。
阿薩茲勒低沉地嘶吼,似乎被勾起了異常恐怖的回憶。肉翼扇動地上的灰塵四散飛揚,倉庫裏的光線愈加昏暗。
茉莉注意到怪物胸前有一條巨大的豁口,一直從鎖骨蔓延到腰部。傷口外翻露出灰褐色的腐爛肉體,飄散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呼!廠房裏洶湧起巨大的風鳴。怪物動了!醜惡的身體裹挾著漫天風沙而來。
茉莉的眼神一凝,握著M36的左手滲出細密的汗珠。黑影在茉莉麵前陡然放大,露出醜惡的羊頭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