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很輕,仿佛空氣似的沒有任何重量。顏寧背著女孩兒,不知怎麼的耳邊回響起天鵝湖的輕盈旋律。
“你怎麼找到這兒的?”女孩兒悠悠開口,語氣恬靜地像是飄散在空中的蒲公英。
顏寧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去找了班主任,你轉學的時候在他那兒登記了個人信息,其中就有你的手機號碼。我打了好幾個都沒人接,沒辦法隻好用了些黑科技。結果就找到這兒來了。”
“呐,我還以為是心有靈犀呢。”茉莉裝作惋惜,旋即又輕輕歎了口氣。“你是不是有很多東西要問我?問吧。”
“不了。”顏寧露出淡淡的微笑,“我不想知道了。”茉莉似乎並沒想到顏寧會這麼回答,一時間有些失神。
男孩兒背著茉莉靜靜走著,發梢沾染了夜晚的霧氣有些潮濕,蹭得女孩兒鼻子有些癢癢。顏寧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頭微微向前傾。
“以前啊,我一直都是個很好奇的孩子。”男孩兒開口“什麼事都想著要刨根問底。遇到一些無法解釋的東西就死纏著媽媽要她回答。”
說到這裏,顏寧又是一笑“可媽媽對我說她也不知道啊。我覺得很詫異,世界上還有媽媽不知道的事嗎?媽媽對我說有啊,世界上的問題那麼多,又怎麼能件件事情都找到答案呢?然後我問她,如果我以後碰到無法解釋的事情怎麼辦呐?媽媽笑著對我說,寶貝,你可以問你自己啊,用你的心去判斷對錯可比世界上所有的標準都來的準確。”
“我那時候還小並不懂這些,後來我才知道很多事情我們不能以簡單地用是與非來解釋。就像電視劇那樣,好人特好,忠誠勇敢善良好像全天下的完美品質都被他承包了。壞人特別壞,狡詐自私無所不用其極。可世界上哪有那樣的人呐,好人也會有做錯了事愧疚的時候,壞人也會有扶老奶奶過馬路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我們都是人啊,在這方天地裏掙紮著求生,我們都是一樣的。”
“所以說啊”顏寧頓了一頓,“如果碰到的問題可以用常理解答的時候,我一定會追問到底。就像你剛出現的時候,我想你最多類似FBI那幫黑眼鏡一樣是個英姿颯爽的女特務,那已經是我想象的極限了。可後來我才知道你是來自外星的女超人啊。”
顏寧似乎是被自己的玩笑話逗笑了,呼呼呼地笑了一陣“現在我明白了,你處理的問題和我們完全不是一個層麵上的,你不告訴我必定有你的理由。也許是出於安全考慮,也許說了第二天一早就有一黑一白兩二貨拿著小棒子滿世界找我想要亮瞎我的狗眼。不管怎麼樣,我的心告訴我自己你是值得信任的,那就足夠了。”
茉莉趴在男孩兒背上靜靜地聽著,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想了一會兒,惡作劇似的把男孩兒的頭發揉得一團糟。
“少年啊,沒想到你居然也有這麼老成的時候”女孩兒眨眨眼睛,“還有你說的最後一句,姐姐可不可以理解成表白呢?”
顏寧一怔,回想起剛才的話覺得自己說得確實有些曖昧了,不知怎麼的心中反而有些隱隱的期待。
“不依不依我可不依,”女孩兒的聲音有些懶懶的,像是夢醒時分的呢喃。“你還沒拿著玫瑰單膝跪地呢,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被你泡到。”
顏寧的心髒跳得有些快,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語氣有點弱弱的“如果,我說如果,我真拿著玫瑰花求交往,你會答應嗎?”
女孩兒沒有回答,身後傳來輕輕的呼吸聲,女孩兒睡著了。
顏寧回過頭看到茉莉熟睡的半個臉龐,突然有種很想捏的衝動。不過旋即回過頭笑了笑,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春夏之交的山麓散發著動人的清新氣息,顏寧似乎聽到了草莖汲取水分的吮吸聲,每株小草都勃發著旺盛的生命力。顏寧看著漫山的野草突然想起小時候在飛機上俯瞰的人潮,小小的,卻又是倔強的。
野草在男孩兒腳下分開,遙遠的天穹似乎被群星的璀璨所感染,有一道閃光劃過,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沉寂的天幕突然煥發了活力,無數流星劃落而下。顏寧看著夜空,無數星辰仿佛要編織成通向天空彼岸的道路。
“真想一直走下去啊。”顏寧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