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愛情的世界裏，烏鴉配鳳凰的夫妻比比皆是。
在大街上，你常常會看到一個其醜無比的男人，卻趾高氣揚地挽著一個漂亮非凡的女人；同時，你又會看到一個英俊出眾的小夥子，競帶著其貌不揚的伴侶。當然，麵目形象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優劣。但在愛情的世界裏，烏鴉配鳳凰的夫妻比比皆是。
你一定非常驚訝非常憤怒非常不理解。然而你隻要環顧四周，你就會發現有這樣一些家夥：工作不行，學習不行，技術不行，可談情說愛卻是行家裏手。那可恨的是姑娘也怪，見了這號人像見了什麼寶貝，不但大加青睞，而且還愛得要死要活。我的一個朋友的女兒，長得俊美標致，學習上是全校的尖子，偏偏愛上一個又偷又摸的地痞。這地痞是留級生，形象也粗野得似土匪，最後被判刑勞改。我朋友的女兒為此愛得更堅決了，誓死也要等他出獄。我朋友夫妻倆氣得七竅生煙，血壓高漲，對女兒反複教育直至打罵。女兒卻寧死不屈，被關鎖在家裏也破窗而逃，偷爹媽的錢買罐頭去勞改隊送給那個壞蛋吃。
更壞的是那壞小子並不單愛我朋友的女兒，他另外還有好幾個相好的。我以作家的身份同我朋友的女兒長談一次，我將那壞小子的壞德行和盤托出，幾乎變本加厲地講給她聽。我說我怎麼也不明白你愛他什麼地方。使我大吃特吃一驚的是，她說她什麼都知道，所謂他還有好幾個相好的，其實是有很多女人愛他，說明男人的質量高。因此，她才更心甘情願地愛那個小子，而且她還怕他被別的女人搶走呢！我說你既然愛得這樣死心塌地，那請你說說這個小子有什麼優點。朋友的女兒說他有男子漢的氣質。我說你不要把敢撒野的流氓與勇敢的男子漢相提並論。她說男人就應該敢打敢拚才像個男人，老老實實的男人其實是軟蛋。我氣得恨得惋惜得說不出話來，我覺得那壞小子太有手腕了。為此，我懷疑愛情盡管需要真誠，需要熱血，需要激情，但更需要技術。
無巧不成書，在我寫長篇小說《曲裏拐彎》時，竟然在采訪中碰到這個壞小子，他這時已經從監獄裏放出來，說起話來盡管粗野，卻也相當坦率。我也就開門見山地和他講起了男人的私話。我說你小子在女人方麵太會耍手腕了。他說他並不耍手腕，他的訣竅就是不理女人，他說有的女入很怪，你越硬越狠越不搭理她，她越覺得你可愛；反之，你越是愛她寵她無微不至地伺候她，她卻嗲聲嗲氣地狂起來，不把你當回事兒。講到這裏，這個小子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這是他多年的經驗積累，在情場上百試百靈。
我突然感到說不出來的沮喪，過去那些荒唐的年月給我們造成的損害，不僅是政治上和經濟上的，還有情感上的。我們很多男女其實心靈空虛，胡亂地撒嬌胡亂地崇拜胡亂地興奮胡亂地痛苦還以為是真正的愛情。在缺乏文化的男女之間，實際上產生不了有質量的愛。如果你真正能深入到男女心靈之中，就會發現不僅是五彩繽紛，還有五花八門和烏七八糟。
為此，在人類最崇高的情感裏，技巧和技術有時就替代了激情和真誠。
2002年2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