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段家奇男子,施宗施秀同遭劫。
雲清波嶙不見人,淚眼婆娑難自解;
駱駝背上細思量,西山鐵豆霜蕭瑟。
循聲而去,一個小女孩正專心致誌地在花樹下挖著泥土,秋鍬比人還要高,黑得發青的發絲垂在雪白的麵頰旁邊。
花非花心裏暗驚,她默默地注視著女孩的背影,十年的歲月恍若不在。
走到女孩身旁,遲疑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女孩抬頭,目光冰冷而淡漠,“我叫小妙,是種桃道人新收的女弟子。”這樣的回答似是一種不祥的暗示。她會發生什麼事呢?
當花非花再次見到猴戲藝人寥天的時候,是在外白渡橋的橋洞下麵。花非花從橋上走過,忽然看見橋下有一頂帽子,她心裏一動,便沿台階走下橋畔。
猴戲藝人寥天孤獨地躺在橋洞裏,全身饋爛。
花非花覺得十分可笑,她便笑道:“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猴戲藝人寥天回答說:“因為我碰了孔雀膽。現在我才知道她為何要叫孔雀膽了。”那是你的錯,她早就警告過你了。
但我不信,我想試試,男人都是這樣的。
你不信是你的錯,你不知道碰過孔雀膽的男人都死了嗎?連李天驕都死了,你怎麼會不死呢?
猴戲藝人喟然長歎,好吧,我是不能和李天驕比,但是,李天驕是她的仇人,我卻不是。
花非花笑了笑,你真是聰明,好像什麼都瞞不了你。
寥天詭異地一笑,我不是聰明,事實上,有一件事情你們都錯了,李天驕白死了,放火燒花家的人其實是我。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花非花冷笑了笑,你才是我真正的仇人。看見你這樣死,我很開心,至少比一槍打死你開心多了。
花非花轉身向橋上走去,順便告訴你一聲,剛才我經過沈記圓子店的時候,看見你的那隻叫飛花的猴子被人打死了,聽說它在偷東西的時候被人當場抓住,現在再也沒有誰會給你吃的了,你這回死定了。
飛揚的裙袂在空中劃了一條弧線,女子美麗如風中百合,寥天看她走遠,如此美麗的容顏下為何會有如此狠毒的心腸?
“你讓我死沒有錯,但是為什麼要殺死天驕,你們都知道他是無辜的。”花非花嘴角微微冷笑,無辜,這個世界上又有誰不是無辜的呢?
十年前,種桃道人喜歡練一些道家的采補之術,他會在月明之夜悄然消失,然後在第二天早上精神**的出現。芷水早已經習慣她師父每月定時的修煉,她看見道人縹緲的青衣,心裏就會隱含怨恨。
雖然那時她隻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
叫花非花的女孩子似乎非常喜歡她的道袍,經常會強要與她換衣,本來她不習慣那樣錦繡絲綢的衣飾,但是穿得時間久了,也覺得那比道袍還是好得多。
十五的夜晚種桃道人一走,她便也跟著溜出去,花非花總是在桃花林中等待,有時戴著鬼臉麵具,有時故意躲起來。芷水覺得花非花是個快樂的孩子,與她不同。
那一天,花非花帶著芷水到自己家的廚房裏偷東西吃,在經過一個僻靜廂房時,她們同時聽見房中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兩個女孩麵麵相覷,芷水小聲說:“你家裏鬧鬼嗎?”花非花皺著眉毛,“也許是吧,我們看看這鬼長的什麼樣子。”爬在窗口向裏張望,兩個女孩同時臉色蒼白。後來便到桃花林裏坐著發呆,花非花說:“你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媽媽?”芷水沉默不語,她想起貧病死去的母親。“你知道嗎?其實那個該死的道士是我的父親,我恨透他了。要不是因為我媽媽死了,我才不會來這裏找他呢!”花非花側著頭看著芷水,芷水咬牙切齒地說:“這個老淫棍,罪該萬死。”花非花覺得芷水非常奇怪,她不知道她為何會這樣痛恨道人,她也不明白“老淫棍”是什麼意思,但她知道那一定不是什麼好詞。“原來他是你的爸爸,我還以為他是你師父呢!”芷水微微苦笑,花非花覺得她的神情非常陌生,她忽然覺得自己仿佛不太認識芷水了。“如果可以選擇,我倒希望沒有這樣的爸爸。”花非花用手撐著頭,她其實並不太明白所看到的事情,但她想那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情。芷水忽然一把抓住花非花的手:“答應我一件事,千萬不要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訴別人。”花非花點點頭,“其實你不說,我也不會告訴別人的。”兩個索然分手,第二日,桃花庵中傳來消息,芷水神秘失蹤,不知去向。
“其實我已經懷念了她十年了,”花非花對麵前的孔雀膽說,“如果不是因為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她也不會離我而去。”孔雀膽笑笑不語,她穿雪白旗袍,腰肢纖細,手指甲上染著豆蔻的顏色,每當花非花看見她的時候,總是難以壓製心底的某種欲望,她知道自己對孔雀膽的愛早已經超過了對李天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