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四章 孔雀膽 -2(1 / 2)

聽說少年自北方來,一**尋訪名山大川,到了姑蘇卻被絆住了腳,因愛這劍池虎丘的風光,便在這裏住下了,“那麼你的家人呢?”少年沉吟著說,“我的母親在生我的時候就死了,前不久,父親也死了,所以我就變賣了家財,四處流浪。我想,我長大後一定能成為一個真正的俠士。”少年從未撥出他劍鞘中的劍,他用一把自製的木劍練習。有一次,孔雀膽問:“你為什麼不用你的那把真劍練劍呢?”少年回答說:“因為那是一個凶器,如果出鞘就必須見血。我師父交給我的時候曾經一再叮囑,千萬不可隨便拔劍。”那把劍高高地掛在少年草廬的牆上,孔雀膽每天都會抬頭看見,有一度她曾有錯覺,其實劍鞘中根本沒有什麼寶劍。她是一個好奇的女孩,但終於還是忍住沒有撥那把劍。

隱約間,她覺得這把劍是一種凶兆,似乎預示整種不祥,太不合時宜的東西,總是隱有所指,而多半都暗示著厄運地到來。

後來,八年後一個風雨的夜晚,結廬而居的李天驕忽然消失不見,孔雀膽便猜測,他是來了上海。

女子孔雀膽從內堂嫋嫋而出,身著淡紫的旗袍,上麵繡著片片飛花。寥天的故事告一段落時,她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猜,他們一定死於劍傷。”那個報仇的少年我認識,我十歲的時候就見過他了。他獨自住在虎丘,帶著一把奇異的劍。我想是他殺了花家所有的人,用那把可怕的劍殺的。

她的語氣平淡無奇,仿佛在講一個老生常談的故事,“死就死唄,人總是要死的,何況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本來就是花家的人對不起他。”耍猴藝人略顯興致地觀察著孔雀膽,他似乎想從這女子平靜的麵頰上看出些端倪,但女子白皙的麵容有如古井無波,未知深淺。

“你為什麼叫孔雀膽?那是一種毒藥,食者立死,全無可救。”孔雀膽嫵媚地笑了笑,因為在男人看來,我就是毒藥,食者立死,全無可救。

傍晚的時候花非花獨自離開了八仙坊,霞飛**的林**在此時是最熱鬧的,花非花獨自走著,看著**上幽雅的法國女人穿著寬大的長裙,手上帶著蕾絲的白手套。

法國人墓地前麵的血跡已經被清掃幹淨,人們麻木地從上麵走過,仿佛並不曾發生槍擊事件,但花非花知道,幾個小時前,這裏死了一個男子,那男子曾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初從姑蘇來到上海的時候,花非花在大世界的戲院子裏唱昆曲,她的唱功並不好,但人長得還算漂亮,所以雖然不是台柱,卻也能一直混著,衣食無憂。

後來有一次唱戲的時候,一個穿白西服的年輕男子進來聽戲,排場很大,聽說是**上的大人物。趕上花非花出場,年輕男子在下麵聽,忽然拍了幾下巴掌,於是全場的人掌聲雷動,從此花非花的名字就開始響徹了上海灘。

卻不再唱戲,那男人在霞飛**買了三層的洋樓讓花非花住,後來她知道,原來男子是青幫老大的幹兒子,輩分挺高,也能呼風喚雨。

花非花看見他的時候就會想起姑蘇城桃花庵中的女孩芷水。那男子若有所思的神情,與冰冷的體溫,都與芷水如出一轍,離開姑蘇十年了,不知女道士芷水,現在如何呢?

江湖中總是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青幫的人更是如此,李天驕並不經常看望花非花,而且花非花也知道其實他有許多女人。

有一次,在霞飛**散步時,李天驕的黑色轎車從花非花的身邊馳過,她抬頭看,看見一個年青治豔女子從汽車中回頭張望,那女子便是孔雀膽。

花非花看著轎車馳遠,心裏全無嫉妒之意,女子年青美麗的麵容似曾相識,隱約中有一種感覺,似乎已經認識了幾百年。

心裏便生起奇怪的情緒,總想與她相識,非是為了李天驕,竟是為了自己。這一日,在大世界的門前,女子孔雀膽巧笑嫣然,靜靜地等待花非花地到來,仿佛已經等待了幾百年。

後一日,警察局傳來消息,已經抓獲殺死李天驕的凶手,花非花是目擊證人,請她認明一下是否真凶。

所抓獲之人顯然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他的眼中不可能有如此深切的仇恨,但花非花卻含笑點頭,死吧,無辜的人,這世界上比你更無辜的還多得是呢!

三天就結了案,算是對青幫有了個交代。

但花非花卻因為這件事而變得無家可歸,李天驕死後,他的所有**的房產全部被收回。花非花便忽然想,也該回姑蘇看看了。

從桃花塢大街上走過,那曾經是次第亭台的地方,已經變成廢墟一片,花非花淡然地掃視,仿佛與她全不相幹。

桃花林中桃花依舊,花非花穿行在花樹中,忽聽一個婉約細致的聲音輕聲唱著:

吾家住在雁門深,一片閑雲到填海;

心懸明月照青天,青天不語今三載。

欲隨明月到蒼山,押不蘆花顏色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