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多此一舉的行為,若不是冰清玉潔的女子便不可能成仙。
鮮紅的丹砂在我的臂上凝結,不再褪去,如同千年的血淚。他這樣作或者並非是為了驗證我是否處子,不過是要在我身上留下印記,讓我時時看見,時時想起。
他知道以何種方式折磨我的心靈,看似漫不經心,卻十分行之有效。
然後他逐漸嗜睡,無論白天或是夜晚。偶爾**的時候,他便會問我:“雙成,下一世,你在哪裏?”
我不語,下一世,我會在哪裏呢?
桃花呢?她的下一世又會在哪裏?
我們淒然相對,不願提到與桃花相關的任何詞語。
計算時日,蟠桃應已結食了。誠如桃花所言,偷取蟠桃,在我是易如反掌。而金母娘娘也絕不是殘忍如同後世之人喜歡描述的老太婆,她其實是十分慈悲的。我可能會因偷蟠桃的罪名被削去仙階,但我卻仍然可以成為地上的逍遙散仙。
可是我卻不能。
我無法背叛,亦無法承受另一個永世的生命。我寧可選擇死別。桃花有一件事不曾料對,我與他不會長相廝守,今生也罷,來世也罷,區區幾十年的壽數也罷,甚或是與日月同壽也罷。我都隻能與他擦肩,那就是我們的宿命。
十三
除此之外,仍有辦法救他。
九天玄女和素女曾授黃帝《玄素經》,自此之後,采補之道在人間悄然傳播。我是修煉太乙之法的道姑,本不屑為之,但我亦知,除了偷蟠桃外,這已是救他的唯一方法。
這話題說起來曖昧而神秘,一言以蔽之,隻要我成為他的女人,他得到我的元陰,他便可以得救。他不僅可以得救,甚至能夠因此修煉成仙。而我則會因之失去一切道法,成為普通的女子。
這真是一個全無邏輯可言的過程,他救了我,我再救他。所用的辦法大抵相同,他救我時要犧牲自己,而我救他亦要犧牲自己。
誰犧牲的更多,已無法比較,也無需比較。男人與女人的關係本就是如此,不是你欠負我,便是我欠負你。更何況我們的關係更加複雜,一個是仙,一個曾是妖。
桃花落盡,桃食便長滿了樹梢。我采擷最先成熟的桃子開始釀製桃花酒。釀製的方法並不繁難,難便難在用盡心思。
我將桃皮細細地剝去,然後將桃子一切為二,桃核取出。再將桃肉碾成糊狀,慢慢地瀝出汁水。待桃汁發酵後,就釀成桃花酒。
我慢慢地釀酒,酒漸香醇,飲之立醉。除此之外,這酒還有**的作用,喝了的人沉迷於其中,忘乎所以。
他坐在樹下看我釀酒,看著看著,便渾渾噩噩地睡去。一覺醒來,日已西斜,或是月已高掛。他總是會茫然道:“我又睡著了嗎?”
我便笑笑回答:“做了什麼夢?”
他搖頭,“我很久不曾做夢了。”
酒成之日,我著他飲下酒。他並不曾問我為何要釀這酒,隻是言聽計從地飲下整壇。酒醉之後,他俊美卻失色的臉上便泛起桃花般的顏色。他目不轉睛地看我,終於說出千年來一直想說的話:“雙成!我恨你!”
我笑,人間之人喜歡說愛得越深恨便也越深,但我知在他的心裏,經千年的輪轉,愛已漸成塵煙,隻剩下刻骨銘心的恨而已。
恨――是比愛更要有勇氣和毅力的。
我在他的身前解衣,他眼中漸見癡迷之色。月光憐憫地照在我的身軀上,遠遠近近的飛鳥啼聲淒愴,一隻烏鴉一動不動地站在枝頭,半晌方才震翅而起。自他觸**的那一刻開始,我便不再是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