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聞璟胸前濕了一大片。
她從來沒在他麵前這樣哭過,他抬起手,掩住眼底的慌亂,想要幫她擦眼淚。
他不怎麼會安慰人,隻能一遍遍認錯,叫她別哭。
她的眼淚就像濃烈的腐蝕性液體,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上,他不怕痛,卻受不了這種比肉體的疼痛來得更煎熬的東西。
最後,他終於在無數次的患得患失中確定——
她好像真的喜歡他。
即使他不知道這份喜歡的程度和持續時間,也為此瘋狂地心動。
男人抱緊了她,似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裏。
沒關係,她如果有一天沒那麼喜歡他,他會把這份喜歡補齊,像過去的十年一樣,重複一遍又一遍。
用盡全力,讓她再一次心動。
大年初七。
徐秉毅即將被轉移到京市第一監獄內。
他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距離上一次見麵,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三年,父子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早已被時間磨得一點都不剩了。
徐聞璟沒有穿製服,隔著一層防窺玻璃靜靜看著他。
他的眼底已經掀不起任何情緒。
徐秉毅即使嘴硬,留有退路,可警察已掌握確鑿的證據,即使不撬開他的嘴也有一萬種辦法讓他認罪。
男人經曆了沒日沒夜的審判,眼角的滄桑更甚。
隻剩那雙看著亮堂堂的眼睛,能隱藏起所有的惡念,披上一張良善的皮。
或許林涓就是被那樣一雙眼睛給騙了。
“他交代得利索,沒用什麼力氣就全撂了。”
身邊的警察也很是唏噓,誰能知道徐秉毅這樣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還不滿足,做了那麼多惡事?
他們一群警察一輩子的財富加起來都比不上他一年的收入。
徐聞璟放在口袋裏的手用力摩挲著戒指。
他突然開口:“他後悔嗎?”
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從業二十幾年的老警察,見多了各種各樣的罪犯,最是能洞察人心。
可這一瞬間他卻有些猶豫。
徐秉毅後悔嗎?
直覺告訴他,這男人是後悔的,因為他們複盤了抓捕現場,發現他要是真想逃出生天,大可布置得再嚴密一點。
至少以蠍子的本事,他不該這麼輕易被抓。
在審訊時,他看似在狡辯,其實都留了漏洞讓他們繼續問下去。
他正想回答,就聽見徐聞璟淡得像風一樣的聲音。
“我不需要。”
不需要你的憐憫同情,不需要遲到了許多年的父愛和良心。
徐聞璟覺得可笑,他對徐秉毅唯一的期望就是——如果人死後被分為兩類,天堂和地獄。
他希望徐秉毅以肉體凡身墮入地獄......永世無法輪回。
他永遠無法在這件事情上選擇釋懷,隻能以最大的惡意來懲罰徐秉毅。
那警察被他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屋內的人像是察覺到什麼一樣,竟然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屋內黑漆漆的玻璃。
隔著一扇厚重的、封閉的單向玻璃,徐聞璟看到了男人眼底清晰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