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接過包袱對劉家的下人說:我父親進你們劉府的時候,可是一個身強力壯的人,現在成了這個樣子,隻拿了二十兩銀子來打發我們父女,就這二十兩銀子連一個好客棧也住不起,我要見你家夫人,評評這個道理。
劉家的下人說:我們老爺說了,讓你們父女趕快離開我們劉府,不然楊郎中死在我們府中,就不好說了。
楊潔儒說:如是,這也許是父親我命中所遭,我們走吧,先找一家客棧落腳。如是雖然生氣,但是也沒辦法,隻好扶著楊潔儒出了劉府。父女二人剛剛出府,劉家的下人哐啷一聲把門關上。如是和楊潔儒同時打了一個寒噤,一陣冷冷的秋風拂麵而來,吹起了如是的發簾,楊潔儒看著如是說:你長得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劉地保夫婦沒有出麵相送,他們覺得楊潔儒已經完成了在劉府的任務,該走了,最好是走得幹淨利索。如是回頭看了看劉府緊閉的大門,狠狠地說:真是狼心狗肺的人家,可惜還做了地保,真是這一方人民的不幸呀!
楊潔儒對如是說:我們不要和這樣的人計較了,公道自在人心。劉老夫人的病能夠漸痊愈,我就心滿意足了。普天下的惡人都是一樣的,隻要我們無愧於他人就是了。
如是攙扶著楊潔儒,投宿到盛澤鎮的一家客店裏。如是每日煎藥做湯服侍著楊潔儒,可惜楊潔儒已經病入膏肓,難以複愈。楊潔儒自己也明白自己的病已成就,根本沒有好轉的希望。不過是挨一日是一日罷了。楊潔儒把如是熬的藥喝得一滴不剩,可心裏沒有一絲好起來的打算。
江南的深秋,已經有了涼意。如是怕父親受冷,讓店家點了火盆放在父親病榻之下。楊潔儒看著勤勞的女兒,心中更加不忍。尤其是黎明之時,楊潔儒胸口憋悶簡直喘不過氣來,如是坐在他的身邊,給他捋著嗓子。楊潔儒喘了一陣問如是:你現在還做紅紙傘的夢嗎?如是說:有時也夢,不過比以前少了,爹爹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楊潔儒說:事到如今,我不過是一日半日的光景,我把你的身世告訴你,死也無憾了,隻可惜你的年紀尚小,還沒成人,這便是我唯一的牽掛。
如是哭泣著說:我好好伺候爹爹,或許能有好轉,哪怕女兒我粉身碎骨。
楊潔儒說:孩子,你夢中的那個投河女子不是別人,她是你的母親,我不是你的爹爹,是你舅舅。
如是突然睜大眼睛,驚奇地問:爹爹,您說的是真的嗎?楊潔儒點點頭說:你原姓柳,自從跟了舅舅我之後你便姓了楊。
如是說:事到如今,舅舅,就把我的身世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