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冷的女孩子早早地換上了春裝。這年一打春,道上發生了好幾件事情直接影響到了體育場這邊勢力布局。其中一件就是小四眼和崗子產生了內訌。
那天傍晚,小四眼、雲雲、飛機三個人走在大街上顯得那麼落魄。他們三個身上都沒錢了,以前他們的錢都是張四寶給的。現在崗子開始培養自己的打手,招攬了幾個兩勞釋放人員,慢慢地就開始不把小四眼他們放在眼裏。
三個人正好迎麵看到崗子等人,崗子他們剛洗掉了幾個觀光客。得勝回歸誌高氣滿的神情掛在這些小賊的臉上,他們看到了小四眼這幾個失敗者。
“兄弟,走,跟我們一起喝酒去。”這次崗子沒有叫小四眼陳哥。
“哦,改天,改天我請。”小四眼不想被這種眼神看,他當時在想,實在不行晚上去搶劫吧。
“客氣啥,哥哥我知道兄弟身上沒錢了,走走,哥哥還是請得起的。”話雖然客氣,但崗子的眼神中顯然帶著鄙視。
小四眼強壓下心裏的怒氣,他不想說那麼多廢話,“改天吧,我們三個還有事。”
“那行,不耽擱你們正事,啥時候缺錢找哥哥一趟。”崗子一口煙噴過去,雲雲透過煙霧目光如炬。
“雲雲,咋了,誰招兄弟生氣了。”崗子一副明知故問的口氣。
“崗子,你要是還當我們是你兄弟,就不該像剛才那樣跟我們說話。”雲雲語氣平靜,但暗藏殺機。
“雲雲,咋不當你是兄弟了,借我八個膽,哈哈。”崗子縱聲狂笑。這種笑聲讓雲雲很受刺激。
“操你媽,笑個機巴。”雲雲低沉怒吼,把崗子的笑聲打斷了。
“你再罵一句試試。”崗子有恃無恐,今天他的人多,而且他斷定雲雲不敢把他怎麼樣。再加上他今天身邊還帶了幾個兩勞人員。但他不知道這句話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操你媽!”雲雲麵帶微笑,眼睛裏卻流露著凶光。寒光一閃,雲雲抄出了短刀。撲哧撲哧,兩刀捅在崗子的心窩上。刀子拔出來的時候,崗子的身體就像被猛然捏爆的西紅柿一樣噴出熱騰騰的血。
崗子身邊的人都被鎮住了,雲雲接著一刀捅到崗子的脖子上,“操,真他媽的把自己當大哥了。”崗子一頭倒地,嘶喊一聲:“還不給我打。”
場麵頓時混亂,小四眼和飛機一個抽刀,一個掂著鋼管。那十幾個小賊也持械打過來,街道上麵立刻開始了血腥鬥毆。
打鬥不到一分多鍾就結束了。因為有人大喊了一聲:“崗子哥死了。”這聲喊得正在打鬥的人都愣了一下,出了人命,大家嘩啦一下散了。崗子的幾個兄弟把他往醫院抬。等到了醫院崗子的瞳孔已經散開。
當晚,全城的公安搜捕雲雲。這是人命大案,公安們感到了壓力。
晚上十一點多,B市城北城鄉結合部的卡子上在攔截過往車輛檢查。一輛拉泔水的農用三輪車撲通撲通地開過來,公安攔了下來。車上兩個人,一個司機,還有一個渾身肮髒,公安對照照片看了看,和雲雲的相貌特征根本對不上。三輪車上也檢查了一遍,泔水桶發出了刺鼻的惡臭,公安趴下來看了看車底,然後揮揮手讓三輪車走了。
三輪車一口氣開了幾百米,小四眼讓三輪車停了下來,他從泔水桶裏麵把光著身子的雲雲從泔水桶裏拉了上來。雲雲頭部套在一個塑料袋裏,剛才就是靠著塑料袋裏的空氣呼吸的,這時雲雲已經快要窒息了。
費了半天勁兒,雲雲才緩過了勁。司機從車上拿了個塑料盆,雲雲到河邊把身上的汙物洗淨,然後穿上衣服。
“兄弟,你去外地躲躲,我這邊幫你打點一下,估計過不了半年就能回來。”小四眼說。
“謝謝大哥了。”雲雲握住了小四眼的手。
“客氣啥,都是兄弟。”
“嗯,幫我照顧一下李娟。”雲雲的語氣很真誠。
“沒問題,我一有時間就去看她。”
“老謝,今天多虧你了。”雲雲和那個司機握手。
“哈哈,別廢話了,你趕緊跑吧。”司機怕公安找過來,那自己就麻煩了,得趕緊把這個瘟神送走。
雲雲揮手告別,消失在夜幕裏。沒想到他這一走,等他再回B市,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十四
春暖花開,城北的道上熱鬧非凡。老顧的勢力乘虛進入了體育場這片。
雲雲外逃,小四眼壓服不住那幫小賊,崗子剛剛被裝進骨灰盒,張四寶團夥自此煙消雲散。老顧趁著這個大好時機收留了一幫落魄的小賊,用他們的話說,體育場又回到了人民的懷抱。
本來小四眼心灰意懶,再加上飛機鼓噪,就想和飛機一起霸占城南的菜市場和肉類生意。當時城南成器的大哥都沒有把手伸到這個行業來,而整個城南是B市蔬菜、肉類、水產供應的主要途徑。
萬商雲集,小四眼看到了機會。
“陳哥,咱們打掉幾個攤子,然後找商戶開會,他們要是不服氣,咱們就想法子鬧事,讓他們生意不好做。”飛機是有名的滾刀肉,進拘留所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嗯,是個路子,我們倆這幾天過去看看,找個機會。”小四眼覺得憑他的名氣和膽子,沒什麼幹不了的。
兩個人在城南的肉類和水產市場轉了幾天,大致知道了經營的方式。這邊大的水產集散地主要有三個,另有五個肉類的冷庫。看著這些懷揣上萬元現鈔的商戶,小四眼看到了新的職業發展方向。
很快,城南相繼發生了兩起搶劫案,動手的人身手敏捷,一個人用刀逼住,另一個在後麵打悶棍。搶完了從容離開,城南的公安分局開始了排查工作。
“我操,這是哪兒冒出來的人馬。”公安們感到很困惑。
兩次搶劫共計搶到了一萬多塊,小四眼覺得雖然搶劫不是個長久之計,但絕對是條路子。有了錢萬事好辦,飛機牽頭介紹了幾個剛釋放的兩勞人員。
“這是陳哥,以前城北的大哥。”飛機介紹的時候得意洋洋。
“陳哥好,我們兩個以後就跟著陳哥後麵幹。”
“嗯,上次你出來我沒去接,這有點錢,你先拿著花。”
“謝謝陳哥,以後有事陳哥講話,捅誰說一聲。”
當時道上的人還比較講究江湖義氣,很多豢養打手以請吃飯和見麵塞錢為主。維生的方式也主要是收賬、設賭和盜竊。後來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發展,道上混的也越來越將經濟效益放在首位,收容賣淫、販毒、走私逐漸成為主流,道上的各股勢力開始做起生意,很多大哥搖身一變成了老板。有些老板和官員們牽上手,彼此都相見恨晚,道上、官員相繼聯手,收買改製的國有企業,鯨吞國家資產。那是一個黑道飛速發展的年代,一個黃金年代。
如果小四眼把握住這些機會,沒準他現在已經成了電視裏麵拋頭露麵的新聞人物。可惜就在他的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一件小事改變了這一切。
這件小事得從他的堂弟猴子說起。猴子是小四眼的遠方拐彎親戚,賭術一流,色子在他手裏玩得花樣翻新。那段時間老顧的勢力蓬勃發展,用道上混子的話說:孫勇稀裏糊塗幫了老顧一把。
猴子那段時間一直在老顧的賭莊參賭,他很聰明,先小輸了一部分贏得信任。沒幾天他看出了賭莊的色子是在哪兒買的了。猴子買到了幾個一模一樣的色子,然後小心地泡在開水裏麵,等塑料都泡漲大了,猴子在角上鑽了個很細微的小孔。這裏麵放上一點點鐵砂,這種鐵砂得用中藥店裏買的搗藥錐子磨得非常細才行,然後小心灌到色子裏。最後用石蠟封死,從外觀上根本看不出來。
這樣的色子猴子做了十個,都藏在衣角裏麵,好參賭的時候趁機把賭莊的色子換掉。猴子以前也當過賊,手上功夫靈活異常,隻不過沉迷賭博有些荒廢了。但猴子基本功還在,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猴子換了四個色子。賭莊的規矩:一般炮了大莊,為了換手氣都要換色子,以免賭客晦氣。
那天猴子如有神助,色子打得出神入化所向披靡。連莊家在內,猴子在短短兩個小時洗掉了一萬多塊,看莊的兄弟輸得尿都要下來了。因為看莊如果賠了,都是和大哥一對一半的往裏麵填錢。
其實猴子能贏得這麼順當道理很簡單,他的襯衫袖子裏麵縫了塊吸鐵石,如果從正麵看絲毫看不出。但色子往上麵一靠,鐵砂就被吸到這頭了,自然能隨意擲出通天的點子來。
本來猴子贏了幾把及時收手肯定沒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猴子心貪,結果看莊的兄弟最後沉不住氣了。老顧得到消息火速趕到,一路上他也覺得不對勁,自己設賭這麼多年還沒見過手氣這麼壯的。拿著一百多塊的本兩個小時能贏出一萬多,這種人除非是八字冒了泡。
老顧進去的時候沒讓大家聲張,他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都是門裏人,老顧看了不到十分鍾看出了門道。就在大家一致要求換色子的時候,老顧一個肘拳把猴子打得鼻血直噴。等大家還沒回過勁來,老顧已經把猴子製住了。然後從猴子身上搜出了自製的色子和袖口的磁鐵。
“大哥,我錯了。”
“兄弟,你沒錯,是我錯了,居然讓你這種傻比來玩。”
老顧一使眼色,小郭子衝上去一通暴打。猴子跟個陀螺一樣,被三四個人用尖頭皮鞋狂踢麵部。這種軍用三截頭皮鞋道上混的都愛穿,前麵堅硬異常,踢人如同鋼管一般。
足足打了半個多小時,猴子整個頭部被踢成了肉丸子。
“操,這次的事沒這麼容易,老子要你記住這個教訓。”老顧摸出一把剔骨尖刀,邊上的兄弟按住了猴子的手指,尖刀抵在他的右手食指上。
“大哥,我說個人你再動手。”
“誰?”
“小四眼,他是我哥。”
“嗯?”
老顧通知了小四眼,然後讓人把猴子關進了狗籠子裏,“我操你奶奶,你要是敢耍我,回頭我弄死你。”老顧意猶未盡地指著狗籠子罵。
小四眼接到別的兄弟帶話肺都氣炸了,在賭莊上耍詐是道上的大忌,會受到同行的一致譴責。再加上得罪的不是別人,恰好是以前有仇的老顧。以前無所謂,那時候兵強馬壯。現在自己身邊就三四個兄弟,無論如何和老顧打不起了。
“老顧,我過去,猴子你千萬別動,就當給我個麵子。”
“行,陳哥,等你來把個公道。”
小四眼放下電話帶著飛機、周瘋子、王峰過來了。周瘋子和王峰都剛剛勞改釋放,以前跟飛機一起玩的,放出來之後飛機接濟過他們。現在小四眼挑頭,他們就跟著小四眼後麵混。
“陳哥,老顧我知道,他就是個麵蛋,過去給點錢,把人弄出來,他要是敢鬧事,我和瘋子幹他。”王峰分析說,他天生腦子靈活。
“老顧現在覺得自己很牛比,最好別惹他,咱們有正事。”小四眼淡淡一說,其實他知道老顧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大哥,要不要布置一下。”飛機問。
“也行,他約我在體育場東邊的群眾桌球廳,你們知道那兒吧。”小四眼掏出錢,把兩千多塊分成兩遝,“別多想,這次要是打起來,老顧人多,把人打壞了,兄弟們能跑掉一個是一個,這錢是讓你們跑路的。
“陳哥,弟弟這次為你兩肋插刀。”周瘋子感動地說。
老顧這次可謂兵強馬壯,桌球廳邊上的牛肉麵館裏麵十幾個人都是他帶過去的。另外馬路上麵還有五六個,裝著在路邊摔撲克。
“小四眼那個傻比不會不敢來了吧。”小郭子問,他兜裏揣著一根鋸成尖角的鋼筋,這種武器當時很是風靡一時,可砸可捅。而且價錢便宜扔了也不心疼,當時打完了架家夥都要扔掉,為的是讓公安找不到物證。所以當時道上的大規模械鬥都很青睞這種武器。
“不會,他是那種膽子比腦袋大的人。”老顧分析,他已經想好了,今天小四眼過來就開口要三萬塊。如果不給就把小四眼打成重傷,大不了出筆錢賠償,但一定要出了當年那口惡氣。
“老子要讓他知道,他已經混到頭了。”
桌球廳外麵微微刮著西北風,乍寒的初春冷不丁刮起雪花。兩輛出租車一前一後地停在群眾桌球廳外麵。前麵那輛車上下來兩個人,個子瘦高的那人戴著眼鏡,穿著米黃色短風衣,微風下長發飄飄。後麵跟著個寸頭,一身軍綠,眉眼中透著凶惡。兩個人都抄著口袋,戴眼鏡的悠揚地吹著口哨,曲子是當時很流行的追捕。
“兄弟,你來啦。”老顧一臉偽裝出的真誠,眼神裏透著狡詐。
“嗬嗬,好久不見,我弟弟給你添麻煩了。”小四眼說。
老顧將小四眼和飛機迎了進去,周圍的人開始倒茶,街麵上摔撲克的悄悄起身堵在門口。
“咱倆可以過去了。”王峰說
“我看行,再不過去就晚了。”周瘋子從兜裏掏出車錢,“師傅,等我一下,我進去取下錢就走。”周瘋子多給了一點錢,他一開始就說好要去個遠地方。出租車司機聽說有大活,就能踏實等下去。他們倆攔的是輛麵的,一輛車可以坐好幾個。後來麵的取消,給持械鬥毆帶來了很多不便。有錢的大哥紛紛買車,變相為經濟高速增長做出了貢獻。
王峰和周瘋子下了車,周瘋子身體又矮又壯,鼻子眼鏡聚在一起,頭發亂成雞窩。王峰長了張娃娃臉,看上去眉眼清秀,下巴尖尖的,長得很像電視上的奶油小生型。兩個人都穿著到膝蓋的軍大衣。
剛走到桌球廳門口,就聽見裏麵一聲清脆的玻璃瓶敲碎的聲音,緊跟著是小四眼怒吼:“老子是給你臉,三千塊你愛要不要,惹急了我今天燒死你。”
十五
飛機手上握著半截碎酒瓶,小郭子腦袋被酒瓶開了個洞,身上、衣服上,還有老顧身上都濺了不少汽油。小四眼手裏捏著打火機,火門擰開了,手指摁在摩擦火石的齒輪上。
“我操,熱鬧!”周瘋子從大衣裏麵拽出了小口徑步槍大步走在前麵。後麵跟著娃娃臉的王峰,手上掂著一把鋸短了木柄的消防斧。
裏麵一看又來了兩個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
“把我弟弟扶起來,老顧,這次的事情謝謝你給我麵子,咱倆以後慢慢處,你要是想跟我拚,有的是機會。我們走!”小四眼眼鏡裏麵噴火,霍地一腳把板凳踹飛,邊走邊退到了門邊。
“大哥,你先走!”周瘋子說,他手上端著小口徑斷後。
小四眼、飛機、周瘋子、王峰出了桌球廳,王峰和周瘋子走在後麵,娃娃臉的王峰威風凜凜。
幾個人上了出租車,小四眼扶著猴子坐第三排,飛機、王峰坐在第二排拉上車門,周瘋子一步一退,槍口指著麵麵相覷的老顧手下,最後拉開駕駛室副座車門鑽了進去。司機早已嚇傻了,心裏暗自叫苦。
“老子遲早扒了小四眼的皮。”一個玻璃杯被老顧憤怒地扔在地上。
這天晚上一輛南下的列車在B市短暫停留,從車上下來的旅客中有幾個人看上去精幹魁梧。這幾個人一水的皮風衣,毛領子擋住了臉,下車之後悄然消失在城北。孫勇、李明亮、張偉、李飛、二拐、扁頭回來了。城北最具殺傷力的團夥在這個夜晚悄然潛回。
本來他們春節前就要回來,但是在東北出了點事。主要的起因還是從收留他們的孫勇的哥們引起的。他從山裏販木材,當時盜伐偷運基本上不算什麼。後來林業管理部門處理過他一次,塞了點錢就算過去了。九零年年底,林業管理部門領導換人,新來的領導一開口就是五萬。
“你要是不給也沒關係,以後我專查你,別人拉木頭交了份內的孝敬錢就行,你要是敢拉,別怪我到時候整死你。”林業部門的領導托人放了話。
後來打聽出來,那個領導的侄子以前販木材和他打過架,這次擺明了就是整他。哥們隻好換了一個鄉鎮販木頭,一切從頭開始。
這天半夜,他拉了一車原木,結果半路上就被扣了。司機放走,他被關在林業站門口凍了一整夜。第二天送到醫院,腳趾頭被凍壞死,當天中午整個右腳被鋸掉三個腳趾。
孫勇一直不知道這件事,他住的地方是那哥們幫忙租的。一個星期後孫勇去他家玩才聽他女朋友說,怒不可遏的孫勇一拳把木門打裂了個洞。林業部門的那個領導一次也沒有去醫院看,當地公安也裝聾作啞。而且那個哥們從醫院出來還要被起訴,最少坐一年牢。
最後沒辦法,哥們的女朋友去找那個林業部門的領導說情。晚上姑娘拎著兩瓶酒兩條煙去了,第二天回家就去了醫院。姑娘的下身撕裂,林業部門的領導和他侄子一起車侖.女幹了姑娘整整一夜。
出院之後那哥們直接關到看守所,等待檢察機關起訴。姑娘絕望了,就在家人的陪同下去報案。公安機關草草問問了事,最後以證據不足結案。
孫勇這次怒了,“這是官逼民反。”孫勇說,他覺得這是他的奇恥大辱,自己的兄弟被人這麼欺負。
當天晚上孫勇、李飛、李明亮、張偉摸到了那個林業部門的領導家裏。本來孫勇不想帶張偉去的。“兄弟,不是我信不過你,這次的事情可能要出人命,你身上沒背人命,摻合進去不值得。”
“我操,大哥,你這是什麼話,要不我現在到街上殺個人。”
“別,好兄弟,我服你了。”
孫勇到小區門口買了幾瓶酒,然後跟小區的人打聽,“溫站長住哪兒?”
“哈哈,送禮的吧,這兩天盡有給他家送酒的,你們前麵送,他老婆後頭把酒再賣給我。看看,我做的記號,這瓶酒在他家被送兩圈了。”這時正是正月,送禮的密集時期。
孫勇問清楚了幾樓幾門,一行人閃了進去。孫勇拍門:“溫站長在嗎。”
“啥事。”
“哦,我來給溫站長拜年啊。”孫勇努力模仿著當地口音,他在這個方麵很有天賦,能夠說天南地北的方言。
“等等啊。”一個肥胖的男人拉門,渾身的酒氣。眼睛往外一看,一支烏黑的手槍頂在他鼻子上。
“別喊,不然打死你。”孫勇輕輕招手,樓道裏麵李飛、李明亮、張偉一起進了屋。
“誰啊,啊!”一個中年肥胖女人驚得手中茶杯落地。
“都別動,誰再叫喚我就捅啦。”李飛手裏握著一把三棱刮刀。
“把他們全家都捆起來。”
李明亮和張偉從被窩裏麵把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拉到客廳,孫勇用槍指著,李飛找了根繩子把夫妻兩個捆上。李飛本來還要捆這兩個小孩,張偉沒讓捆,“沒事,我看著呢。”
孫勇扭頭看了張偉一眼,張偉骨子裏麵還太善,這樣的人注定混到最後晚景淒慘。
“都別吭聲,你應該知道我是衝著你來的。”孫勇槍口指著肥胖男人,那人嚇得滿頭都是冷汗。
“大哥,有話好好說,我家沒錢,你要多少我想法子湊,別害我老婆孩子。”肥胖男人渾身在抖。
“你還算是條漢子,知道顧著老婆孩子。”孫勇把胖子拽到了另一個房間,把他摁在地上跪著,腳踩在他肩膀上,槍口指住腦袋。
“不瞞你,今天我不是衝著錢來的,我哥們被你收拾了,你知道吧。”
“你哥們是哪位大哥?”胖子一臉的惶恐。
“還在他媽的裝傻!”孫勇一個耳光抽過去,胖子一嘴血,牙齒被打掉一個。
“就是前兩天被差點凍死的,他女朋友還被你糟蹋了,這麼快就忘了。”
“大哥,饒命,我他媽的不是人,我是畜牲。”
“事情已經發生了,這樣吧,你準備五萬塊,補償給那女的,然後想法子把我哥們放了。你聽好了,我的口音你聽得出來吧,我不是本地人,流竄犯,你防得了一天,防不了十年。讓我哥們受苦的,我第一個收拾。你要是想報警,或者你想繼續跟我玩下去,我保證你全家活不到明年過年。”
沒幾天孫勇的哥們放了出來,他女朋友也得到了經濟補償,五萬塊一分不差。兩個人正月沒過完就拿著錢遠走他鄉。孫勇和李飛找了機會把林業局的那個領導堵在路上暴打了一頓,李飛掄著鋼管把他兩條小腿的腳踝骨全部打斷。這輩子他別想再站起來了。
“老子是個流氓,你這號當官的連個流氓都不如,你這樣的官,一刀捅死是為民除害。”
因為發了案子,孫勇他們連夜潛逃。
臨時買的票,幾個人都一路站到了B市。車上小偷一路一路的,但沒人敢偷孫勇他們,那種眼神道上混的一看就知道,這幾個人決非善類。
“想啥呢?”孫勇推推張偉。
“操,還是當官的牛比。”張偉悶了半天才說。
“哈哈,有啥牛比的,還不是讓我們打了。”
“兩碼事,當官的收拾人不用自己動手,啥時候咱能讓當官的給咱辦事。”
“操,有當官的幫著混子辦事的?下輩子吧。”孫勇哈哈大笑。
孫勇沒有想到,幾年後張偉成功地做到了,他和不法官員相勾結,在城北成了嘯聚一方的大哥。
雪花飄飄,孫勇他們回到了這座熟悉的城市。B市的夜晚安寧而祥和,華燈閃爍,午夜的街頭在車窗外流光溢彩。
“沒想到街上這麼漂亮。”
“嗯,彩燈都開了,你看那邊,花帶,上麵燈真漂亮。”
“好地方啊,以後我買輛車,天天晚上出來逛。”
“操,等你成了大哥再說吧。”
他們住到了李飛的朋友洪八家裏,洪八激動得不行了,突然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城北成名的混混。孫勇從兜裏掏了五百多塊硬塞給洪八,他和洪八不熟悉,不好意思白白占人便宜。
“大哥,別,你要是給錢就沒勁了。”
“兄弟,想啥呢,我們幾個餓了,你幫我們買點酒菜,剩下這幾天買酒喝。”孫勇硬塞進去。洪八隻好收下了,屁顛屁顛地去早市買酒菜、熟肉。
一夥人在火車上餓了一整夜,早就前心貼著後背。熟肉和白酒上來之後都甩開了腮幫子猛吃。其他人洪八都認識,惟獨不認識張偉,洪八遞了根煙過去,“這位大哥我看著眼生啊,大勇哥介紹一下。”
“他啊,他是個人販子,專門販小妞到農村給人家當老婆。”李明亮一本正經地說。
“真的?趕明兒給我找個小妞。”洪八口水出來了,他長了個瘌痢頭,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都不喜歡他。
“哈哈,別說,看你白白淨淨的,確實像個騙子。”孫勇笑得前仰後合的。
其他人都笑得要噴飯,張偉也跟著後頭狂笑。
“好了,不忽悠你,跟你講實話,他就是幹翻了小四眼的張偉。”
“我靠,偶像啊,張哥,握個手。”
回來的第二天孫勇他們就去了趙癱子的火鍋店,不過這次去的是城北另一家店。推開門口的棉簾子,店裏暖氣熱騰騰的,牛羊肉飄香。
“靠,我開始流口水了。”孫勇一邊脫皮風衣一邊說。
“我也是,肚子裏麵簡直在冒硫酸。”李明亮也愛吃涮羊肉。
幾個人要了個包間開始吃喝,風卷殘雲,七八盤牛羊肉一眨眼就進了肚。他們正在吃喝的時候,大廳有人偷偷走了,孫勇他們一進來的時候就引起了注意。
“我操,瘟神們回來了。”一個說。
“別看,待會兒跟大哥說一聲。”另一個一邊穿衣服一邊招呼結賬。
老顧在賭莊裏麵半個小時見到了這兩人,“看清楚了?是孫勇他們?”
“絕對錯不了,李飛、李明亮幾個也在。”
“現在好辦了,我現在就去找孫勇,老子要和小四眼開戰。”
十六
孫勇和李明亮站在包廂的窗戶邊目送著老顧,剛才在這間包廂裏,老顧請孫勇和李明亮吃飯。席間談了小四眼的事情,老顧希望孫勇幫他除掉小四眼。
“大勇,今天這事你咋想的。”
孫勇眯著眼睛手搭陽棚,臉上表情似乎很是呆滯,但腦子裏卻在緊張地轉著。“亮子,我不打算動小四眼。”
“嗯,這和我想的一樣。”
“亮子,你說說,你咋想的,為啥你也不想動小四眼。”
“大勇,咱們總這麼混不是個事情,上次你說要在體育場這邊做托運站,壟斷這邊服裝市場的生意,我覺得是個路子。這次幹掉張四寶,也不是因為咱們和張四寶有什麼仇,而是因為張四寶是個禍害,不除掉他,體育場這邊占不下來。”
“你和我想得一樣,現在小四眼聽說不在這邊混了,他倒是沒啥,想動就動了。問題是現在老顧還不夠牛比,現在他求著咱們,以後老顧發展壯大起來,體育場這邊遲早還是他的。這次不能幫老顧。”孫勇接著李明亮的話說,一般遇到很難纏的事情,孫勇都喜歡和李明亮商量著來,他覺得李明亮的腦子比一般人好使。
“依我看,老顧現在是想把那幫小賊團結好了,然後重新占住體育場這邊。要不我們想個法子,讓老顧和小四眼打得再熱鬧點?”李明亮說。
“困了困了,咱倆去四海開的澡堂子洗個澡吧,李師傅砸背的技術好,好久不去砸了,心裏還真想,晚上帶著張偉幾個吃卷毛大哥去,哈哈。”
孫勇和李明亮起身下樓,賬早就結過了,服務員遞給兩人一人一條紅塔山,這種煙在當時檔次還很高,僅次於中華。
進了澡堂子之後,躺椅上麵的混混看到這兩人都忙著過來打招呼。這大半年來,孫勇和李明亮已經開始在城北道上嶄露頭角。孫勇客氣地和大家招呼,然後要了個單間,他身上有槍,不能在眾人麵前脫衣服。
大池子熱氣騰騰的,孫勇覺得還是這種大池子泡著解乏。李明亮泡不住燙,堅持了十幾分鍾爬起來衝淋浴去了,身上紅得跟蝦米一樣。孫勇覺得這是每個人的體質問題,李明亮喝酒也臉紅,不像張偉,越喝臉越白。
孫勇眯著眼睛養神,就在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外麵模糊地有打鬥聲音。孫勇一激靈,三兩下拿浴巾往腰上一圍,迅速上樓穿好了褲子,手槍塞到褲兜裏走到大廳去看。
大廳裏麵三兩個混混正圍著一個半大孩子打,那孩子被打得滿地打滾,但就是一聲不吭。孫勇覺得這孩子挺有種的,一個步子過去,把正要掄腿踢的混混隔開。那個混混正要發作,抬頭看是孫勇,臉上立刻堆上了笑容。
“大勇哥!”
“哈哈,土炮啊,啥時候放出來的。”
“去年放的,大勇哥,你認識這人?”
“不認識,我在裏麵睡覺,聽著吵,出來看看?”
聽孫勇這麼說,土炮心裏的石頭才落地,心說好懸啊,差點白白挨頓打。土炮在道上的地位根本和孫勇不是一個級別,他不敢惹孫勇。
“土炮,你臉上的傷咋回事。”
“過年前讓小四眼和雲雲打的,老子下次見了雲雲非捅他,那天我沒帶刀,雲雲的人多。”
“哦,沒事,我幫你打小四眼他們,嗬嗬,中午剛跟你大哥一起吃飯。”孫勇心裏很瞧不起土炮,但臉上不表現出來。
“大哥那是大炮,雲雲那種角色是蚊子。”
“我操,在號裏學會說相聲啦,哈哈,拍得我很受用。土炮,這小子是幹嘛的。”
“哦,他大哥是辮子,辮子進去了,我讓他跟我混,他罵我,說我不管兄弟,害得辮子被人打,你說他是不是傻比。”土炮說完作勢又要踢。
孫勇把他攔住,“別亂打,我看這小子還有點骨氣,小兄弟,你叫啥名。”
地上的那個半大孩子也不說話,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著看。孫勇從他的目光中看出點門道來,這個孩子將來必定是個狠角色。孫勇覺得自己有點欣賞他。
“土炮,賣我個人情,今天放了這小子,怎麼樣,要不要我問問老顧去。”
土炮受寵若驚,趕忙說道:“大勇哥的麵子沒話說,啥時候我請你吧。小子,算你走運,操,以後你想跟我混都沒戲了。”
“跟你混個吊,沒義氣的東西。”那個半大孩子瞪著土炮吼道。
土炮看了看孫勇,沒敢發作出來,心裏憋著一肚子火推門走了。
“小兄弟,你是辮子的啥人。”孫勇的聲音很和藹,就像大哥哥一般。他聲音平靜的時候很好聽,屬於帶磁性的那種。
“他是我大哥,我以前在火車站沒吃的,他收留我,然後讓我來這兒學徒。我聽說我大哥和剛才那個貨一起出門辦事被人捅了,他也沒顧自己兄弟,一個人跑了,我跟別人說他不仗義,他就跑過來打我。”半大孩子抹了一下鼻血說。
“哦,辮子那天是我兄弟送去醫院的。”孫勇說,他聽李明亮和張偉說過這件事,但他和辮子不熟悉,隻是知道有這麼個人。
“你是李明亮一夥的?”半大孩子眼睛很亮。
“嗯,我叫孫勇,李明亮是我兄弟。”
正說著話呢,李明亮出來了,手裏拎著一個樂器匣子,裏麵裝著杆五連發。他看著孫勇正在和一個半大孩子說話就靠了過來,“啥事?大勇。”
“哈哈,你猜他是誰?”
“誰?”
“他是辮子弟弟,小兄弟,他就是李明亮,不信你問澡堂裏麵的人。”
“我咋問啊。”半大孩子的這個問題問得很刁鑽,顯然他具有與生俱來的機警。
孫勇倒是被他這個問題難住了,他愣了一下,正好此時門口進來一個人,也是個混混,孫勇認識他,以前幫別人收賭債的。孫勇劈臉揪住那人脖領子,指著李明亮問:“這人是誰?”
那個混混一看是孫勇頓時氣焰就矮下去了,他不知道孫勇問這話啥意思,隻好抖抖索索地回答道:“大哥,別耍兄弟啊,那是你發小,李明亮。”
“哈哈,我喝多了,開玩笑。”孫勇客氣地放了那個混混。
半大孩子看著李明亮,眼淚都要下來了,李明亮趕忙把他拉到一邊去,對著孫勇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迅速穿衣服,然後帶著半大孩子出了澡堂子。
“小子,你叫啥名。”
“我叫雷小凡。”
“播名字很秀氣啊。”孫勇開玩笑地說。
李明亮一通打傳呼,沒過一會兒,李明亮跑回來說:“地方說清楚了,咱倆先過去吧。”
“嗯,現在就走,這人多,站這兒總覺得不是事。”孫勇拉了一下雷小凡,“小兄弟,你不能在這兒幹了,這人都認識地方了,回頭土炮不打你,隻要把你賣了,要是賣給辮子的仇人,你就完了。我給你找個地方幹活,怎麼樣。”孫勇想把雷小凡帶到卷毛那兒,卷毛那裏道上的人去得少,相對比較安全。
一行人聚到卷毛大哥那兒海吃海喝了一頓,雷小凡很愛吃螃蟹,一口氣吃了七八隻,把大家都看傻了。雷小凡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家的,愛吃海貨。”
“沒事沒事,你吃你的,哈哈,我們喝酒。”卷毛繼續勸酒。
“大哥,幫我個忙。”孫勇湊過去低聲說。
“你說,啥事。”
“這小子是辮子的弟弟,辮子你知道吧,我跟你提過,張偉想幫他,我也想把辮子收過來,你這能收留他一下嗎?辮子得罪的人多。”孫勇說的有點猶豫,一邊說一邊觀察卷毛的反應。
“沒問題,你知道,我這兒很安全,道上的人不常過來,讓他在這兒幫忙吧。”卷毛說。
“雷小凡,你到那邊看看魚去,我和大哥說點事。”孫勇招呼一下,雷小凡哦了一聲,聽話地走了。
等到雷小凡走遠了,孫勇開始說正事:“大哥,這趟回來老顧找我一趟,你聽說了嗎,老顧和小四眼又幹上了,老顧找我收拾小四眼。大哥咋看。”
“孫勇,嗯,我想想。”卷毛專心致誌地剝著一隻皮皮蝦,這個季節蝦不肥,一般剝起來都很費勁,但卷毛很利落地就剝出一個蝦仁,拿牙簽紮住了遞給孫勇。
“明白了嗎。”卷毛問。
“明白啥?”孫勇被問得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大勇,你是聰明人,剝蝦不是為了剝著玩,圖得是裏麵的蝦仁。打架也一樣,打架隻是手段,打架不是目的。”卷毛的語氣很嚴肅,聽上去不是開玩笑。
孫勇和李明亮都沉默著,其他人也隻好不說話。悶了半天,張偉來了一句讓卷毛很欣賞:“大哥的意思是不是說,咱們打架是為了占住體育場,如果不是這個目的,那就沒打頭。”
“嗯,這個兄弟腦子快。”
“我操,我腦子笨,大哥,你就來個簡單的,咱們現在要不要打小四眼?”孫勇問。
“打啊,憑啥不打,不過打完了要讓人家知道不是你打的,明白了吧。”卷毛的笑容看上去狡詐無比。
“哈哈,我明白了,還是大哥玩得高。”孫勇不禁拍案叫絕。
“大勇,我早說過,你是聰明人,來,大家一起幹。”卷毛舉起酒杯,大家都站起來,酒杯撞到一起,叮當聲一片。
幾天後,城南的某條街道上,飛機被人捅翻了。那天飛機和周瘋子兩人在這片拎硬包。所謂拎硬包就是今天的搶奪,不過當時沒有摩托車,使用的多是自行車。一般都是一個人搶,另一個人在後麵騎自行車跟著,搶完之後把包扔給騎車人。這樣沒有物證沒法定罪,一個人也好逃脫。要是騎車帶個人,就跑不了那麼快了。後來摩托車的大麵積流行,給搶奪帶來了新型犯罪工具。
那天飛機搶了個婦女的包,然後周瘋子騎車帶著包就跑。飛機也跑,他往城南城牆根上跑。當時B市的環路還沒有開挖,城牆根上一片荒蕪。飛機每次搶奪完了都會暫避這片。
飛機跑得很快,那個婦女根本追不上。孫勇曾經說過飛機:看他隻敢搶婦女就知道他混不出來。
飛機氣喘籲籲地從垃圾堆後麵摸了瓶啤酒喝,他渴得要命。剛用牙撬開酒瓶蓋,從後麵就閃出了兩人,都戴著大口罩,一聲不吭抽刀就捅。兩人動作利落,飛機正要從地上扣磚,就被鋼管打倒。
這次把飛機打得不善,一個勁地殺豬叫,邊上圍觀了不少人。那兩人見圍觀人太多,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公安來啦,兩人撒腿跑了。
在現場遺留下來一件外套,裏麵有一百多塊錢,白紗手套和單麵刀片。這件外套一看就知道是專門偷的人穿的衣服。裏麵有錢是為了被事主發現了好賠償,白紗手套是洗包時用的,防止留指紋。單麵刀片主要是割包用。
飛機渾身是血的掙紮著跑了,他不跑也不行,不跑的話很容易和搶奪案件聯係到一起。他臨走的時候拿著那兩人匆忙落下的那件外套。
“看來是老顧的人打的。”小四眼雖然不會偷,但這些東西還是明白具體用途的。
十七
“事情辦得怎麼樣?”孫勇問扁頭。
“很順,那小子沒怎麼明白過來就被放倒了,我估計這會兒小四眼正在滿大街找老顧呢。”
“嗯,不管那麼多,扁頭,你想法子搞兩支獵槍。我想想看,這兩天我不露頭,張偉,你辛苦一趟,去體育場那邊摸摸底。”孫勇這是第一次派事給張偉幹,他也想借機看看張偉的本事。
沒過幾天,體育場這邊大小四個服裝批發市場的進貨渠道和大致銷售情況都搞清楚了。而且目前也沒有人霸這一塊。
李明亮發揮聰明才智,把整個計劃安排得很周密。幾天後,在體育場這邊開了個托運站,看上去很不起眼,裏麵就扁頭的一個中學同學在裏麵,接接電話。托運站是挨著這邊最大的服裝市場新海服裝城開的,這裏客流量最大,上下兩層樓,足足有三千多戶商戶。孫勇第一步就從這邊開刀。
一般服裝城裏麵的商戶分為兩種,一種是做散戶生意的,而另一種是做大宗批發的。第一種進貨量小,這種商戶孫勇不動。有利可圖的主要是第二種商戶。他們進貨量大,往往是成車成車地進貨。而貨物當時主要都是走鐵路托運,到站後從貨運站雇車拉過來。整車多少錢早就有了公價,而孫勇盯上的就是這個公價。
比方說,一車服裝從貨運站拉過來,無外乎兩種車,大卡車或者小卡車。如果貨不多的話以小卡為主。還有幾家拚一車貨的情況,也就是說張三和李四一起訂的托運,按照麵積分攤運費。張偉這兩天盤算了一下,每天新海服裝城大概進貨四十輛小卡車,五到六輛大卡車。而小卡車每輛的運費是八十,包含了裝卸費。這樣一來每天流水大概為四千多。
李明亮的計劃是先讓這些托運站的車進不了市場,也就是不讓卸貨。如果要卸貨的話,那就要找李明亮的人卸。卸貨費用直接翻一倍。這樣一來商戶肯定不樂意,然後孫勇出麵,隻要找托運站卸貨,那麼費用和以前差不多,隻上漲到五十。兩下一對照,商戶們慢慢地就不找鐵路邊上的托運站運貨了。
但問題是鐵路邊上那些吃托運飯的人肯定得找麻煩,這也好辦,你把托運站在新海服裝市場開個門市。要是有托運的貨,孫勇的托運站接下來,照樣還是轉到托運站去做,但價格就沒那麼高了,降到三十。這樣上下一減,光是新海服裝城這邊每個月就有四萬塊的紅利。
孫勇和李明亮不出麵,扁頭申請個執照。孫勇負責找鐵路托運站的人談,李明亮負責想法子不讓外麵的貨車進場。
兩邊同時進行,而且還得通好氣。孫勇這邊談得很順,他帶著李飛找到了鐵路托運站的站長,每個月給他五百塊的分成。當時一個工人一個月工資兩三百塊到頭了,五百塊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站長滿口答應下來,反正是公家的。
李明亮這邊借了兩路人馬,一路是魏老六的人,都是潑皮。送貨的卡車一過來,路邊就騎車把路別上,然後往卡車前麵一倒,說是交通事故,躺在地上不走。那段時間交警隊簡直納悶到了極點,整整一個上午,新海服裝城這邊發生了十七起車輛剮蹭事故。受害人和肇事車輛堵住了整條街。肇事司機也很冤,好好開著車,而且進場的時候車速慢得跟走路一樣,怎麼突然前麵就倒下去一個人,然後躺倒了就不動彈。
而另外一路人馬是二拐他們的,這一路主要使用暴力。先是尋釁打架,裝作口角,然後和司機鬥毆。而且這幫人都是先一通臭罵,挑逗著司機動手。這邊司機剛一掄拳頭,這邊立刻倒地。有的司機手腳稍稍重點,二拐的兄弟鼻子出了點血,二拐在邊上立刻報案。
“公,公安同誌,新海服……”
“又打架了是不是?”
“是,是,還出出人命了,你們趕趕緊來吧。”
這一個星期當時的派出所對二拐這結巴口音熟悉無比,因為一個星期的時間,新海服裝城就整整發生了不下十幾起鬥毆事件。
到了派出所裏麵,司機個個都特冤,“民警同誌,我就推了他一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倒在地上了。”
慢慢地商戶就發現了,新開的這個為民貨運站運貨快,而且不出麻煩。就是比別的地方貴了十塊錢。但商戶都是做大生意,多了這麼點運費也認了,總比貨物運不過來強吧。就這麼過了一個來月,為民貨運站生意好了起來。當月刨去給鐵路那邊貨運站的分成,差不多收入了三萬多。
孫勇把這三萬多分出來一萬塊買路子,他通過卷毛找到了當地派出所的公安,吃吃喝喝一番。然後每人送了一台當時很流行的傻瓜相機和金項鏈。那時候還不是很熟悉,孫勇不敢讓卷毛送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