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圖說話:長洲路(一)(1 / 3)

在蘇州古域最早的格局裏,長洲路就是它的中心了。這是一條典型的河街並行、水陸相鄰的古街坊,街上古跡很多,大戶官宦人家的老宅、名人故居處處可見,有寺廟和庵堂,古橋,古樹,古井,古牌坊更是星羅棋布,還有一座古老的園林豆粉園。

走在長洲路上,可以感受到濃濃的古舊的氣息。蘇州是一個有悠長曆史的古城,蘇州人是喜歡懷舊的,所以經常會有一些蘇州人,他們也沒有什麼事情,就到長洲路來走一走的,也沒有什麼目的的,也沒有什麼想法的,就這麼來走一走,好像這樣走一走,心裏就踏實了,老是彌漫在心頭的空空蕩蕩、無著邊際的感覺就消失了。

真好啊,他們這麼想著,心裏湧起一股感動,真是好的,我雖然不是在長洲路長大的,但是我走一走長洲路,就像走進了我的童年,他們說。

長洲路會給人親切的感覺,似曾相識的,上輩子就認識的,從前一直在這裏住的,世世代代就是在這裏生活的……白居易在唐代的時候曾登上一處高高的樓。

登高望遠自古以來就是不少人的愛好。《劄記月令》記載:仲夏之月,可以居高明,可以遠眺望,可以井山陵,可以處台榭。登高望遠不僅賦予人以美的感受,還加強了環境的整體感。有人研究過英國四個城鎮的認識地圖,其中有的城市有小山可俯瞰全城。結果表明,與沒有小山的城市相比,這些城市的居民具有更完整的城市意象。

——摘自《景觀園林新論》

當年白居易登了一個高高的地方,他看到蘇州的風光了,立即就吟出詩句來:

遠近高低寺間出;

東西南北橋相望;

水道脈分樟鱗次;

裏閭棋布城冊方;

又說:

自問有何才與政;

高廳大館居中央。

白居易就像是站在長洲路上的,他登的那個樓,是這條街上的齊雲樓。他說“人煙樹色無罅隙”,也是說長洲路的。蘇州占城已經有了兩千五百多年的年齡,在兩千五百年的漫長的日子裏,變化了許許多多的東西,古城的基本格局卻一直是沒有變的。天災人禍,兵荒馬亂,曾經摧毀了曆史,但是蘇州人的前輩他們很快在廢墟上重新創造曆史。在許許多多的拆拆建建的過程中,古城濃鬱的水鄉小城風格依然在的,三橫四縱的河流依然在的,人家盡枕河、水港小橋多的風貌也依然在的。

這是蘇州人最最驕傲的內容。他們經常對別人說,我們已經兩千五百年了,他們說,比它建得早的城早已經沒有了,比它建得晚的城也有好多早已經沒有了,我們是中國第一古城。

也有人曾經提出一個問題,這是在一個小說家的作

品裏邊的,這是作品的結尾,最後的幾句話是這樣寫的:

天庫巷建成到今天,已經一千多年了,更何況古老而美麗的蘇州城,已經在地球存在二千五百年了,這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啊!

熱烈的掌聲過去後,一位剛剛分配來的大學生站起來發言,他提了一個很好笑的問題,二千五百年而不變,可喜乎?可悲乎?

這個問題很幼稚。

沒有人回答他。

是小說家在十幾年前的想法,雖然作品中的人沒有回答大學生的疑惑,但是小說家是有回答的,是有傾向性的。這個回答是明確的,兩幹五百年不變,肯定不是好事情,當大家在歌頌兩千五百年的時候,小說家認為自己的思想是先鋒的,是前衛的,是現代意識的,而且是實事求是,是符台曆史發展趨勢的。

隻是在過了十幾年以後,也許想法又是不一樣的了,為什麼要到長洲路去走一走,沒有事情也要去走一走的,長洲路是不變的,長洲路依然有許許多多從前的東西。

看圖說話之一

水多,橋自然多,橋多,就形成了蘇州的特別景觀,成為蘇州文化的一大特色。早在唐代,姑蘇城內就“紅欄三百六十橋”,僅一個角直鎮,最直時期有橋七十二座半,稱為“五步一橋”,現在猶存四十餘座。蘇州的橋,不僅多,而且造型各異,如寶帶橋,可堪稱大橋中精品,飲譽中外,是國內現存古代橋梁中最長的多孔石橋,它設計精巧,結構奇特,以平坦寬闊之勢,長虹臥波,五十三個橋孔,拱圈最大跨度長速7米,最高的橋孔75米,讓人歎為觀止。

——摘自《蘇州勝景》

大橋有大橋的氣勢,小橋亦有小橋風姿,蘇州的小橋小巧玲瓏,靜臥於碧波之間,別具匠心。

蘇州最小的古橋,要數網師固內的引靜橋,它是園林中建拱橋的成功範例。橋寬094米,跨度13米,橋長25米,拱頂厚02米,石拱欄高02米,正應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古話。

——摘自《蘇州古橋》

外地人小金坐在古橋的橋欄上,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這是什麼橋?他問一個人。

花橋,那個人說。

噢,小金是不曉得花橋的,但是白居易曉得花橋,他曾經在詩裏寫:“揚州驛裏夢蘇州,夢到花橋水閣頭。”花橋的橋麵是鴛鴦的,一部分是條石,一部分是碎石子,小金覺得蠻有意思,別致的,他說,從前沒有看見過的。

花橋,每日黎明花緞織工群集於此。素緞織工聚白蜆橋。紗緞織工聚廣化寺橋。綿緞織工聚金獅子橋。名日立橋,以便延喚,謂之叫早。

——摘自《吳門表隱》

橋頭立有一塊石碑,石碑下有一個修自行車的人坐在他的修車攤前,他正和另一個人在下圍棋,小金走到他們跟前,他看了看圍棋,看不懂的,我們那裏,小金說,下象棋的。

他們沒有回答小金的話,他們慢慢地想著,你放一顆白子,我放一顆黑子,小金抬頭看看那塊石碑,石碑上有三個字:叫歇碑。

這是什麼碑?小金說。

叫歇碑,他們說。

叫歇碑:清代雍正十二年(1734年)官府所立的告示,名為“長洲縣奉各憲永禁機匠叫歇碑”。碑文:各匠常例酒資,紗機每月常例,發給機匠酒資一錢,二月朔日給付四分,三月朔日給付三分,清明給付三分,三次分給,共是一錢之數,至於工價,按件而計,視貨物之高下,人工之巧拙為增減……

立碑的目的是機戶依仗官府的勢力來禁止機匠(工人)結幫行(工人的組織)、叫歇(罷工),勒加銀兩(要增加工資)……

碑立在花橋,因為花橋是工人聚集之處,碑立在這裏,正是資本家向工人示威。

——摘自《蘇州文化手冊》

小金的老鄉走過來拍拍小金的肩,你在這裏幹什麼?他說。

看看。

看什麼?老鄉四麵張望,看什麼?他說。

看看。

這是什麼?老鄉指指叫歇碑。

叫歇碑,小金說。

噢,老鄉說,鷹揚巷快要拆完了。

是的。

拆完了鷹揚巷再拆哪裏呢?

嘿嘿,小金笑了笑,這個不用你發愁的,他們反正就是做這個事情的,拆掉這邊再拆那邊,總會有活給他們做。

黃木看到菜農推著自行車過來,黃木知道他的車胎爆了,菜農的菜筐裏還有一些剩餘的青菜。

修一修車,菜農說,有一個兩歲的小孩坐在車子的前杠上,菜農把小孩抱下來,修一修車,他說。

這是你的孩子嗎?坐在旁邊曬太陽的老太太說。

是的,菜農說,師傅,車胎啪的一聲。

爆了,黃木說。

還好,菜農說,菜也賣得差不多了,要是剛出來就爆,麻煩的。

男的女的,老太太說。

女的。

老太太眯著眼睛看這個小女孩,漂亮的,老太太說,小女孩漂亮的,一點也不像鄉下人。

幕農笑了笑,人掌都說她漂亮的,他說。

現在都是一個孩子,老太太說,鄉下可以生兩個的吧?

也不可以的,菜農說,不過我們還是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