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和女孩結婚了。

女孩以前並不愛男孩,盡管男孩曾“馬拉鬆”式地追求過女孩。女孩是村子裏的靚女,打人夥裏一走,衣兜裏總會神奇地出現一封封求愛信。

女孩隻所以嫁給男孩,做了男孩的妻子,是因為男孩是女孩的救命恩人。那晚,女孩在鄰村看電影,喇叭上突然有人喊女孩,說女孩母親得了急病。同來的姐妹們都被銀幕上的俊男靚女迷住了,女孩隻好一個人匆匆往家趕。

夜色正濃。女孩提心吊膽,疑神疑鬼地走著。路過一塊麥田,突然竄出一個人,將女孩攔腰抱住,嘴裏堵上一條毛巾,然後把女孩拖進了麥棵裏。女孩驚懼萬分,奮力掙紮……撕扯中,女孩的衣裳被扯破了,毛巾也從嘴裏掉了出來,“來人哪!抓流氓啊!”女孩拚力呼喊。

一個小夥子奇跡般地出現了。他旋風般地衝上來,揚起手中的三節手電棒,奮力朝壓在女孩身上的那人頭上砸去。那人一聲悶哼,歪在了一邊。他緊接著猛撲上去,朝那人的下身又狠狠踢了兩腳。眼瞅著那人掙紮了幾下,肚子極不情願地向上一拱,又重重地癟了下去。他這才轉過身將癱軟成一堆爛泥的女孩攙了起來。猛然女孩驚叫一聲:“是你!”便歪在他的懷裏。原來救女孩的竟是同村的男孩!

沾滿血跡的電筒癟了。男孩打著火機朝那人臉上一照,兩人同時都驚呆了,隻見那人猙獰的麵孔上流滿了血汙,左太陽穴被砸了個深深的血窟窿,人已咽氣了。

男孩女孩投案了。為減少不必要的麻煩,男孩與女孩訂立了攻守同盟,隱瞞了死者倒下後又踢的那兩腳。

公安經過勘察取證,最終確定死者係鄰村一個流氓老手,且是正在追捕的在逃犯,惡貫滿盈,死有餘辜;男孩見義勇為,且主動投案,雖失手將罪犯打死,但免於刑事處分。

事後,女孩得知自己的母親並沒有生病。男孩說,這可能是誤會,鄰村也有一個與女孩同名同姓的。女孩對男孩感激涕零,棄了前嫌,一天不見,心裏就莫明其妙地悵然若失。漸漸地,田間地頭留下了男孩女孩的足跡……男孩女孩相愛了。男孩女孩結婚了。

男孩很愛女孩,在女孩麵前像個附首貼耳的奴仆,對女孩有求必應,百依百順……耳鬢廝磨,同床共枕,這多少次令男孩神魂顛倒的夢終於變成了現實,男孩怎能不高興?為了得到女孩,男孩可是幾乎付出了死的代價啊。

狂熱的蜜月過去了,女孩卻依稀覺得男孩有什麼事瞞著她。因為女孩發現近來男孩老是從惡夢中驚醒,嚇出一身的冷汗。女孩問男孩夢見了什麼,男孩總是吱吱唔唔,說不出個囫圇話。

如此反複,男孩精神萎靡,日漸消瘦了。

女孩硬拉男孩去了醫院。醫生說,男孩患了精神恐懼症和並發性憂鬱症,必需住院治療。

望著整日奔波操勞憔悴不堪的女孩,男孩動了感情,真想對女孩一古腦掏出鬱結在心中的事,可好幾次話到嘴邊,卻又不得不咽了回去。男孩不敢。男孩沒有勇氣。男孩知道說出的後果將是怎樣的不堪設想。

兩個月過去了,男孩的病情仍不見好轉,且農活上來了。女孩隻好接男孩回家,慢慢治療。

然而,巧得很,就在那流氓死去一周年的這天,從早上一開始,男孩便疑神疑鬼煩躁不安。晚上,當男孩又一次從惡夢中驚醒時,卻驚恐萬狀地淒哭野叫,神經錯亂,瘋了。

女孩一時照護不到,男孩便赤腳跑出門去,睜著一雙迷惘的粘滿眼屎的眼,在村子裏、田野間遊蕩,躲避著每一個碰上的人,嘴裏不住地嚷著:“別別別,別抓我,我沒殺人,沒殺人……”有人還時常看到淚流滿麵的男孩,總是孤零零地在鄰村的一座荒墳上一跪就是老半天,且嘴裏也不知咕噥著什麼。人們議論說,男孩是被那流氓死時的慘相給嚇的了。

女孩的命太苦了,村裏人都很同情女孩。

女孩痛苦極了,一年來的種種不幸逼著女孩不得不冷靜地去思考:男孩為何要隱瞞又踢的那兩腳?鄰村為何沒有與自己同名同姓的?突然的相救,惡夢的糾纏,一周年時又突然的變瘋……

一連串的問號連接起來之後,女孩突然不寒而栗了。天哪!這難道是……

女孩一陣暈眩,淚水一下子湧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