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梅扶著額頭四下望,這才發現,前後皆是萬丈懸崖,似乎隨便多走一步,都會萬劫不複。她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一把緊緊抓住鐵甲的胳膊,心裏發虛,嘴上卻不服輸道:“我……我不怕,我是來幫忙的,我就要跟著你們。”
藍奇繃緊著臉,這神色,殷梅初見他時,就已經領教過了,怕這是真生氣了。
倆人不敢再吱聲,擰著眉頭,沉思良久,藍奇最終歎了口氣,袖子一甩,轉身朝案台走去,霧中遠遠甩來一句話:“帶她到東山溝呆著,哪兒也不許去。”
鐵甲垂首低聲回了句“是”,輕輕拉了拉殷梅的袖子,吐了吐舌頭,嬉笑著示意她走。
他率先朝著黑暗中的懸崖走去,殷梅急忙跟上,走了幾步,奈何眼前黑糊糊一片,看不清落腳點,隻好顫抖著一步步往前移,隻聽得沉沉的聲音斥道:
“作死,她比得你的眼力麼?”
黑暗中鐵甲急匆匆去而複回,一臉歉意地說道:“嗬嗬,不好意思,妹子,這一高興就忘了你的眼力勁,來,抓著哥的胳膊,小心點,誒。”
殷梅小聲問道:“為什麼不點火把?”
鐵甲小聲回道:“這寒風料峭,啥火把能點著?”
“那蠟燭就不是火了?”
“啥蠟燭?你回頭看看,還有蠟燭嗎?”
此時,殷梅已經走上一條往下旋的狹窄石階,她抬頭望,隻見山頂霧靄沉沉,什麼也看不見了,天上的星月,卻依然高懸。
這景致,實在是奇妙,她不解問道:“他去哪了?”
“丟不了,在那呢,姑奶奶,你眼裏隻有他,看著你自個腳下哦,你要踩空了,我也就隻能跟著跳你下去,不活了。”
殷梅這才注意到腳下,月光幽幽,恍惚能見到石階,但更多的,是黑黝黝的深淵,瞬間驚出冷汗,戰戰兢兢摸著崖壁,死死抓著鐵甲胳膊往下走,如此半個時辰才轉入了石洞中。
鐵甲這才摸索著,從石縫間找來火把點上,這條路,鑲進了山體中,兜兜轉轉,總算是爬下了陡峭的山崖,眼前山穀,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火把也照不了多遠,光線就像被吞沒了一樣。
這樣深的夜色,和黑風穀很像,殷梅隻覺得透骨的冷,鐵甲道:“這就是東山溝了,還得往前麵走一點,跟緊了。”
說著,口中念念有詞,將火把高舉,輕手輕腳往前走去。
隻見煙霧蒙蒙中,四周混沌一片,不見天,不見山,火把光照處,在鐵甲的念咒中分出一條路來,殷梅緊緊跟著,不敢有絲毫怠慢。
腳下滿地細沙,空氣幹燥得如同沙漠,呼吸之間,殷梅發現,這並不是水汽形成的濃霧,卻氤氳不散,無色無味,山穀的四壁像一個空管,回響著細微清脆的聲音,殷梅盡量屏住呼吸,不發出大的聲響。
在這看不到邊界的空曠山穀不知走了多久,那濃濃的煙霧終於消散,眼前是一個巨大洞廳,裏麵人聲鼎沸,幾十名年輕男子,穿著一樣的青衣,有的聚在一起臥地閑談,有的走來走去,忙忙碌碌,看到鐵甲和殷梅出現,紛紛轉過頭來,帶著詫異的眼神,殷梅嚇得隻往鐵甲身後躲。
“別怕,這是東山溝營地,這些都是自家兄弟。”
隻見靠得最近的其中一個青衣看到殷梅,笑嘻嘻道:“妹兒,我們可是你的老熟人了,不要拘束哦,就當自己家一樣。”
“老熟人?什麼意思?”殷梅驚訝地看著鐵甲。
“他們都輪流在孟家酒樓前當暗哨,日夜不休,賣針線做挑夫當苦力,為了保護你們,可是沒少折騰。”
殷梅震驚得半天反應不過來,在她印象裏,鎮子上那些來路不明的陌生人,看上去都是些年邁的販夫走卒,怎麼會是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小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