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到了舍那珈臉上的疑懼,那人好像無奈地笑了笑,他從無法動的舍那珈胸口處取出了什麼,舍那珈此時無法動彈,她看到他手上拿著的是魔笛。
原本晦暗的魔笛在他的手裏發出暗紅的光。下一刻,霧氣在這道暗紅的光芒下散開。
舍那珈這才發現自己腳下的哪裏是什麼海珠城,分明是一座火海。
無數人的慘叫聲驟然闖進她耳中,讓她心神一陣激蕩。
所見之處,原是煉獄。
“奪舍之魂,何故行於世間?”
耳畔的聲音朦朦朧朧,舍那珈竭力想睜開雙眼卻無法。聲音響起的那一刻,一股威壓如大山般墜落,讓她連抬起頭來也做不到。她手中的劍攥得死緊,手心發麻。
隻能看見那人曳地的白袍,他單指點向她的方向,指尖綻放的暗紅光芒卻利如閃電。
那暗紅光芒觸及舍那珈的一瞬化為了鎖鏈,將她牢牢捆縛住。
“唰——”
就在這時,破空之聲響起,一道漆黑的劍氣筆直地穿過灰霧。
黎宮鶴的眼中仍然是一片漆黑,數劍齊落,鎖鏈應聲而碎。
劍氣未減,刺中白衣人的心髒,一股黑氣四散開來,隨之而來的是周圍的一切漸漸恢複。
他們仍是在海珠城裏,火海已經消失不見,但眼前的情況卻不比火海煉獄好多少。
觸目死寂,宮牆傾頹,竟已是暗夜,他們膝蓋一下浸泡在海水裏,周圍都是茫茫大海,這裏,根本沒有活人的氣息。
這是一座死城。
正站在巨龍雕像旁的男子低頭看到胸口處赫然的大洞,卻沒有驚慌的表情。隻見他將手撫向胸口,不一會兒,胸口便像沒有受過傷一樣。
他淺淺彎了彎嘴角,“沒有了鮫珠的指引,你們怎麼找到血海。”
這時,一道瑩白的光芒現出,一朵朵蓮花綻放開來,殷紅如泣下之血,血腥之氣彌漫。
鮫珠作引,血蓮喜愛鮫珠之光,便會自動浮現,而隨之血海之門便會浮升。
“咳咳——看來,你的計謀要落空了。”舍那珈低喘著,一顆瑩潤的鮫珠露出全貌。
隨之現身的還有趴在她肩頭的一隻小狼,銀色的眼眸銳利而靈動,口中正銜著鮫珠。
“趁你們二人亂鬥之時,我帶小狼去城裏搜尋了一下,好巧不巧,便讓我找到了。”
銀玦眼裏的神色有些複雜。他細細打量著在黎宮鶴身旁低聲咳喘的舍那珈,手中的禦魂笛嗡嗡作響。
“誰又能料到,血海之門其實就在這鮫珠城的中央呢。”
饕餮的魔氣破了封印,加上鮫珠的吸引,血海之門便逐漸露出。
深紅色的海水在城中央彙聚成了玫瑰狀的漩渦,底下是幽暗之途。
但舍那珈牽著黎宮鶴的手卻一刻沒有猶疑地跳了進去。
沒了霧氣遮掩,銀玦的真容便展露了出來,竟是眉尾眼角覆蓋著銀色鱗片。原來,他竟是鮫族的王族。鮫族的王族享有不死的軀體。當初,舍那珈那一擊並未傷及他的真身。他為擒拿二人,早早就布下了迷陣。
這裏,是百年前鮫族的海珠城,已經早早變成了封印之地。鮫珠早在百年前便銷聲匿跡,百年前的天災讓一切鮫珠都被摧毀,也是因此,他們鮫人失去力量的來源,他和族人才不得已上岸,接受人族招安。
一個身懷異血的奪舍之人,和一隻失去真形的饕餮,打開百年未現的血海之門。
他歎了口氣,“到你真正知道真相的那天,舍那珈,你會不會後悔呢?”
二人早已躍入血海,聽不到銀玦的低語。
他獨坐在荒涼的城池上,拿出了禦魂笛,吹奏起了鎮魂曲。
隨之而來的是四處幽暗的海水中,一道又一道身形各異的魂魄現出身。
他們的雙眼空洞,隻漸漸圍攏了曲聲的來處。
百年前的噩夢,纏繞著他。他所能做的隻是以樂聲給予族人的亡魂莫須有的安撫。身為王族,卻無法護住自己的子民,何其悲涼。
樂聲停住的那一刻,鮫族的亡魂卻開始變得表情猙獰,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那些魔狼的血氣你們竟也不滿足了嗎?”銀玦喃喃道,“罷了,那便用我的血。”
隨著話音落下,無數亡魂陰狠地沉下臉,紛紛朝他撲了過去。
血蓮中央,血色浮現,又消失。
一直到朝輝初現,亡魂隱沒。一道光芒直直穿過這死氣沉沉的故城,落在一條渾身布滿傷痕的白龍身上。
他蜷縮在鮫珠城巨龍雕像腳下,睡夢裏,是往日繁華的鮫族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