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塵山脈，是通往極北之境的最後一道陸地險隘。過了這座海珠城，便是通往血海的極北海域了。”
蔚藍的晴空下飛鳥掠過拍打崖岸的潮水，鳴叫聲清脆婉轉，海珠城車水馬龍，人聲喧嚷，街道上用靈力溫養的鮮花開得馥鬱芬芳，豐富的聲色點綴著這一座被中州遺忘的邊境之城。
舍那珈的眼裏滿是紅血絲，連日的趕路讓她身心俱疲。
“總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離血海更近了一步，意味著離恢複黎的修為也更近一步，她不覺舒了一口氣。
黎宮鶴一個大踏步向前，以魔氣化刀，下一刻，便朝底下的海珠城飛馳而去，快得隻見殘影。
刀劍鏗鏘一聲被城下的什麼阻擋開。
“果真如此。”黎宮鶴了然，他不慌不忙地向刀中灌入幾分魔氣，黑色的魔氣纏繞在斷刃上，斷刃轉瞬恢複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銳利。
“你做什麼？”舍那珈擋在了他前麵，“不要惹麻煩。”
極北之境風疾多雷，山頂仍然布滿冰雪，吹過來的風都是淩冽嚴寒的，但臨近海洋的最後一座山卻有不一樣的景色。遠遠望去，山腰這邊點綴著點點青翠。湊近了，站在上方，可以下望到一座人煙繁華的石城。灰白的岩石被雕刻成穹頂突出的宮殿，宮殿群走勢蜿蜒，一條巨龍盤旋在宮牆之上，鱗爪上細節備至，閃爍著熒光，應該是鑲嵌了寶石，可惜的是龍眼緊閉，不然它便真地栩栩如生到像是下一刻要躍然而出騰飛長空了。
剛才那一劍直直擦過巨龍的側臉，落下一道淡淡的白痕，黑色的魔氣觸碰到石像，原先淡淡的白痕便碎裂開來，一道細微的裂縫突兀地橫過巨龍的側臉，由此帶來的劍氣好似在那一刹那掀動了它的睫羽。舍那珈眼瞳微眯，那雕像分明沒有表情。
大概，是我的錯覺吧，她心想，隻是心裏卻因為黎宮鶴這孟浪的舉動增添了一絲不安。
“黎，這座石像放在這城市的中央，而且看那些房屋門前的繪製圖形，龍應該是受崇敬的，可能是他們信奉的圖騰，你用劍破壞了，我們還怎麼向漁民打聽血海的下落？”
圍繞著最大的那一座宮殿，周圍延伸至山麓的樓屋鱗次櫛比，像一排排劍、矛或槍，皆是用大塊的岩石堆砌而成。雖然規整卻總透著一股不協調的感覺。
像是一座牢籠。舍那珈的心底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
圍繞著他們的歡聲笑語好像都多了一絲模糊之感，剛才還瞧見的微笑著向她推銷珍珠首飾的老婦人表情也僵硬了下來。
“我就說了讓你不要輕舉妄動。”舍那珈輕斥道，以為是黎宮鶴剛才充滿攻擊意味的舉動讓城中的居民誤會了。
“老婆婆，不好意思，他……”
但她的聲音接著便頓住了，因為眼前剛才還在與她說話的人不見了。
黎宮鶴不動聲色地看著那座石像，他麵朝著那座巨龍，離它越近，就越感到熟悉。黑色的魔氣漸漸占據了原本清澈的瞳仁。
“黎……”舍那珈牽著他，想要帶他退出這座行人如織的街巷，但他的身形卻並未動。
“你怎麼？”舍那珈剛想發問，卻感覺手上的觸感變了，那不應該是一個孩子的溫暖小巧的手，那是屬於一個成年人的手，骨節明顯而手指修長，帶著不屬於黎的溫熱的溫度。
頭頂傳來陌生的氣息。腦後的目光帶著一股莫名的熾熱，舍那珈卻隻感到脊骨生寒，明明是她握住了那一隻手，她卻感覺像是自己被當作了獵物。
舍那珈沒有呼喊，黎此時恐怕也被牽製住了所以沒法脫身。她這邊打草驚蛇隻會讓他更多顧慮。
隻是幾息的時間，街道上瞬間空寂，剛才的行人都消失不見，她眼中所見的整齊劃一的房屋都消失不見，一切落入灰暗的大霧之中。濕冷的霧氣猶如附骨之蛆，讓她遍體生寒。
她抿了抿唇，鬆開了手，身後的“人”似乎也沒有執著於牽著她，而是觸碰上了她的側臉。
轉過身的那一刹那，舍那珈的長劍擦過他的手掌，她用力精準而狠，瞬間帶出一片鮮血，連帶著她的臉上也沾染上了幾點鮮紅，這鮮紅的血氣讓她的眼眸一下子變紅，但即將刺中他的咽喉時卻被一隻蒼白的手給截住。
用力一擊卻被這人輕飄飄地製止，舍那珈想要抽出劍，卻被眼前人突然變換的力道給扭過身，落在了他的懷裏。
她驚訝地抬起頭，這人的實力不容小覷，甚至可能與黎持平。
但他的麵容卻好像掩映在白茫茫的霧氣中，看不出模樣。她隻看了一息，便覺得腦袋發疼。
“……”耳畔回響著什麼聲音，但舍那珈聽不懂，他用的，不是他們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