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剛過,僅剩下的那點寒氣就全都冰消雪融了,花木抽出的新芽懶洋洋的曬著太陽,嫩綠的顏色讓人看了就心曠神怡,因為這座小院的主人特別喜歡的花草,花木格外的多,幾種花期特別早的花木已經迫不及待的吐出了花苞。

兩個穿著半新衣服的小丫頭手上端著幾碟剛做出來的甜點還有一小碗剛剛熬好的藥急匆匆的走過抄手遊廊,等看到在小院子門口的石青色衣裙麵色有些焦急的女子的時候,兩個小丫鬟下了一跳,趕忙又疾行了幾步,“夏至姐姐。”

夏至看到她們才吐出一口氣,趕忙帶著兩人往院子裏,低聲埋怨,“小娘子剛剛已經有些不高興了,讓你們拿點東西也要這麼費這麼大時間麼?”

兩個小丫鬟一邊熟門熟路的往裏走,一邊愁眉苦臉的對著夏至訴苦,“夏至姐姐,還不是那幾位……現在越發的大膽了,我去讓廚房給小娘子做點甜點也推三阻四的,還是清風塞了半貫錢才做出來。”似乎在顧忌著什麼,中間的含糊的過去了,最多十三歲的臉上還帶著和年紀不相符的憂愁。

夏至聞言跺了下腳,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奴大欺主!小娘子的吩咐的事情也敢推諉,等郎君回來定要他們好看!”

兩個小丫鬟聽了夏至的話對視了一眼,沒有絲毫的展顏,這種事情發生了也不止一兩次了,郎君不擅長庶務,掌事的又是老油條,幾句話就把郎君訓斥的話打回去了,還是上麵賜下來的,郎君不好打發走。

讓郎君教訓教訓他們這種事情也隻能嘴上說說,夏至也知道這種事情,又跺了下腳,忍不住的歎了口氣。

眼看走過了被草木簇擁的石子路,看到正懶洋洋的躺在軟榻上曬著太陽的小娘子,臉上的表情全都收了起來,對清風明月使了個眼色,把甜點也藥碗放到旁邊的黑漆嵌螺鈿小幾上,夏至走上前,小聲的叫了聲,“小娘子,該吃藥了。”

現在丫鬟小廝們已經全都換成了單衫,而躺在軟榻上的小娘子身上還蓋住厚厚的狐裘,雪白的皮毛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整張狐裘毫無雜色,毛皮順滑,一看就是極為昂貴,讓人愛不釋手,而當小娘子散漫的把臉側過臉的時候,把這件昂貴的狐裘的光彩全都壓了下去,還稚嫩的臉甚至比這三月的春光還要明美嬌豔,縱然看慣了的夏至也不由自主的略微低下了頭。

小娘子慢悠悠坐了起來,小巧的鼻子皺了下,淡粉色的嘴唇慢慢的張了下,“哦。”

聲音非常的輕,幾乎要融化在這大好的陽光裏。

夏至以為這是答應了,就小心的端過了旁邊的已經不太熱的湯藥,遞給小娘子,小娘子接過了之後,沒有入口,而是看著裏麵的黑乎乎的湯藥發呆,夏至等了片刻,看小娘子還沒有喝藥的打算,正要再次開口提醒,就見小娘子反手一轉,就見黑乎乎的湯藥一滴不落的全都貢獻給了下麵的石子路,夏至嚇了一跳,張口就勸說,“小娘子……”

夏至以為小娘子這是小孩子的脾氣上來了,不由的有些著急,小娘子的身體帶著從娘胎裏帶來的體弱,生下來就是湯要不斷,三年前更是因為一場普通的風寒弄的差點沒命,郎君大發雷霆,差點讓一應照顧的人去給小娘子賠命,娘子更是哭死過去,幸好最後還是緩過了,這也讓這些伺候的人打起了十二個小心。

在夏至心裏,小娘子的健康已經跌破正常值了,一場普通的發燒風寒就能要了她的小命,現在看著小娘子不想喝藥,急的頭上開始冒汗。

重錦抬頭看了下麵露著急的夏至,伸手拿了塊剛做好的甜點,粉色的糕點在白皙的幾乎透明的手裏就像個被賞玩的藝術品,非常的漂亮,重錦看了下才滿意的湊到嘴裏咬了一口,甜甜的還帶著馥鬱的香氣,這種用時令鮮花做成的糕點極為受歡迎,重錦也非常的喜歡,感受著香氣在唇齒間留戀了好久才散去,才側頭對夏至吩咐,“今後不用熬藥了,我已經痊愈了,這件事先不用告訴阿爹阿娘,等過段時間我會親自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