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目瞪口呆,訥訥的說不出來話,重錦篤定的樣子不容任何人懷疑,口氣也是不容置疑,夏至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應該說要不要再找個大夫看一下。

小娘子的身體最重要的,喝了這麼多年的藥,哪裏容得小娘子說不喝就不喝,萬一出了什麼差池,她們這些人全都逃不了。

可惜夏至到了嘴邊的話被重錦輕輕的一撇就全都說不出來了。

心裏正在心悸,以後沒看小娘子這麼威嚴過啊,遲疑著要不要先把底下的狼藉收拾了,就聽到一陣急促淩亂的腳步聲,夏至眉心閃過一絲不悅,重錦側頭看過去,就看了一個滿臉著急的小丫頭如同找到救世主一樣小步跑過來,撲通一身跪了下來,沒等夏至問究竟是什麼事情,就聽到小丫頭飛快的道出原委,“小娘子,飛月軒的青二娘有了身孕,正在關雎居那裏求娘子,娘子已經哭暈了過去,回報郎君的人還沒有回來,青二娘說娘子不開恩,她就不起來了。”

郎君外出,娘子昏倒,眼下能做主的也隻有小娘子了,關雎居已經亂作一團了,青二娘有了身孕,誰也不敢碰她,大家心裏都有計較,郎君和娘子成親多年,到現在隻得了小娘子一個女孩,說不得青二娘肚子裏就是個小郎君,誰也不敢碰她,萬一出了事情,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但是又不敢讓她這麼跪著,看青二娘嬌嬌弱弱的樣子,萬一跪的時間長了,出了事情她們還逃脫不了幹係,她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

大家都下意識的認定郎君肯定關心青二娘,畢竟子嗣是大事,即便郎君和娘子伉儷情深,也抵不過子嗣的這樣的大事,娘子這幾年再無孕事,好不容易青二娘有了身孕,郎君定會關心的。

幾個媽媽大丫鬟去照顧暈倒的娘子,她們商量了下就讓一人來找能做主的小娘子了。

夏至的臉色一變,下意識的看向重錦,重錦還是那副單薄病弱的樣子,漂亮的眼睛半眯了起來,看著跪著的小丫鬟,輕笑了聲,小丫鬟下意識的抬頭,就被重錦的臉晃花了眼,等她回過神來,就看到重錦伸手掀開身上的狐裘,腿伸了下來,示意清風給她穿上鞋履,“起來吧,我也好幾年沒出過院子了,正好青歌有了孕事,我正好出去瞧瞧。”

清風蹲下來給重錦穿鞋,等穿好之後,重錦走下地,她現在才九歲,身高還不太足,又因為這些年纏綿病榻,身材瘦小,一身對襟襦裙穿在她身上更顯得弱不禁風,夏至見重錦已經打定了主意,忙讓人拿過來一件銀白底色翠紋鬥篷,給重錦係上細帶,這才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關雎居。

重錦的院子離關雎居非常的近,也是因為她阿娘不放心她,想就近照顧,出了院子,走過抄手遊廊再轉一個彎就到了關雎居,還沒進堂屋,重錦就聽到兩道細細的哭聲。

一個明顯是她阿娘的,聲音弱小,細細弱弱的,讓人不勝憐惜,還有一個聲音極為陌生,一邊哭一邊說,“……娘子,是奴自甘下賤,當年太後娘娘本是讓奴出宮自行出嫁的,可是奴對郎君心生愛慕,奴本來覺得這一輩子都沒希望了,沒想到太後娘娘正為郎君郎君挑選侍妾,不得不厚顏請求太後娘娘讓奴才侍候郎君,奴蒲柳之姿得太後娘娘看中,自是不勝感激。隻想著侍候好郎君報以太後娘娘大恩,郎君和娘子伉儷情深,奴自知比不得娘子,奴聽從郎君吩咐避居飛月軒,心裏愧疚於無法報答太後娘娘大恩,也不願忤逆郎君。若是一直如此,奴遠遠看著郎君這輩子也值了,也心甘情願,可是奴懷孕了,娘子不知道奴懷孕之後多麼的惶恐和驚喜,這是郎君的孩子!能為郎君孕育孩子是奴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奴這輩子無所求了,現在隻求娘子給奴肚子裏的孩子一條活路,這也是您的孩子啊!奴知道郎君對娘子情真意切,隻要娘娘不願意,郎君定也不會要這個孩子,奴不願意讓郎君為難,但是也舍不得肚子裏的孩子,他才這麼小,奴實在舍不得他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隻求娘子開恩,給孩子一條活路!奴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娘子!”

“奴現在給娘子磕頭了!”

咚咚的磕頭聲響了起來,在外麵的重錦感興趣眯起了眼睛,抬腿就往裏走,絲毫不看在地上跪著的青二娘。

祁王妃看到重錦,驚喜的叫了聲,“阿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