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臣等求陛下恕罪……”
朝臣們為利益而聚,為利益而散,他們總以為合力便可以挑戰皇權的威嚴,癡夢一場罷了。
不過,這場夢再做下去可能就醒不來了,所幸鴉聲陣陣催著夢醒,現在夢回還不會失去一切,於是,牆頭草們調轉了方向。新帝初登皇位,若血染朝堂難免落人口實,況且朝廷正當用人之際,壓上一切,讓大局逆轉。
“臣戶部尚書宋鈺然有罪,曾向輔國公行賄白銀一百萬兩。”
“臣工部尚書唐愈之向輔國公行賄白銀一百五十萬兩。”
“臣禮部侍郎湯懷瑾向輔國公行賄白銀一百五十萬兩。”
……
一百萬、一百五十萬、一百萬、七十五萬、二百萬、五十萬……
貪得無厭,揮霍無度,人心底的溝壑難填,有的需要用白銀,有的需要用官職,有的需要用蒼生。朝堂上半數官員自陳罪過,鍾玉良早有預料但臉色越來越暗。如此錯綜複雜的根莖,需要培養多久,蠶食多少蒼生。宋璋傻傻的笑著,臉色蒼白,百官,嗬嗬,百官……
鍾玉良知道朝堂官官相護,知道百官貪汙,知道宋璋浸淫多年權傾朝野,手裏斷然不會幹淨,他打破了平衡,威脅了皇權,本隻是想讓他出局,但是宋璋的黨羽怕他死得太慢,添了一把柴火。
鍾毓上前,請鍾玉良裁斷,鍾玉良擺了擺手低眉不語,他捏著鼻梁,麵容才緩緩舒展開,隨著一口氣慢慢吐出,鍾玉良站了起來。
“宋愛卿可有冤屈?”他不相信,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宋璋受賄數額如此驚人,而那些行賄的官員又是如何收受賄賂,層層剝削……
“罪臣…無可辯駁,請…請陛下聖裁……”重重一叩,淚珠斷弦,不知是否髒了金磚,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溝壑裏是汙穢。
“罪臣宋璋,有違先帝所托,罪行罄竹難書,但念在為朝堂盡心竭力數十餘載,廢輔國公爵位,免左相官職,貶為庶人。禦史大夫、左、右諫議大夫貶為庶人,官職由徐貞翊、徐貞皓接替同時暫代禦史大夫。百官中凡行賄者罰俸半年,加強禦史台的監察,監察情況每月朕會親自過目。”
“鍾愛卿、沐愛卿,如此可好?”
“全憑陛下聖裁,臣等悉聽尊便!”
“二位愛卿擬詔吧,朕要去太廟祭告先帝。”鍾玉良輕揉太陽穴,麵頰微紅,“其餘百官先退朝吧,宋璋留下......”
“臣等告退。”
見終於得以退朝,百官也是鬆了一口氣,今日他們得以撿回一條小命,明日呢,後日呢......這日子該如何過下去,難不成要把遺書與棺材在上朝之前一同備好嗎?要怎麼做,他們知道,卻也不知道,不知道是否是不願知道。
細雨夾雜著碎雪,紛紛揚揚,落在沈湛的頭上,在他的眼裏,在他的心裏......“接下來就是春天了吧,明明就要到春天了,都應該好起來啊......宋爺爺他,他怎麼就...這不可能,不可能......”
百官慌慌張張地出宮回府,哪管雨中是誰,他們隻怕步子慢了,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了。神色惶恐、衣冠淩亂、腳步慌亂,哪有往日飛揚跋扈的神采。
沈湛麻木地站在泰華殿外,機械地蹲下,任由雨雪刺痛著他,如此心中的痛方得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