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吳琠的承認,秦有福基本上算是沒有危險了,不過要想呆下去就必須有個名分和身份戶口,也就是得落戶,不過落戶還是一件麻煩事。
清代編製戶籍有兩種:一為裏社製,一為保甲製。裏社製戶籍編製目的在於征調賦役故又稱服役冊;保甲製戶籍以警防為主,故稱保甲冊。裏社製戶籍以家為主,要載明一家的田糧和丁數,。保甲冊是以人為主,以察個人的出入及動靜,裏社製戶籍以一戶為以一籍,家的構成及家族的身份關係,恃戶籍而證明,保甲製戶籍可以數家合而為一籍,或一家分為數籍。清代,裏社與保甲並用,前期側重裏社,後期側重保甲。各州縣每三年必須將境內人丁編審一次,攢造黃冊,由各省轉呈戶部,那可是登記在冊的東西。
秦有福這樣莫名其妙跑出來的人,要想報上戶口,不但要想辦法落戶,還得有保人什麼的。就這麼還不算,你還得想辦法把名字編進黃冊裏去。
如果說是個嬰兒,甚至說是個孩子都好說,了不起報官說是為了防止孩子長不大所以沒有給孩子落戶之類的,反正理由很容易找。但是秦有福就不同了,他可是個20多歲的年輕人了,按照規定,年滿十六歲者就必須征收地丁,如果再加上這麼多年的火耗什麼的,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更何況憑白無故多出來了一個人,即使如吳琠是確山縣令,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好。反正除非秦有福不想解決戶口問題,否則這件事情就一定是要上報的。
“有福,入籍的事有點麻煩。如果不辦理戶籍,你的事情就容易多了。”幾天接觸下來,吳琠覺得秦有福是個挺有意思的人,說他不學無術吧,這家夥不但識字(盡管有些磕磕絆絆的),而且還會寫,當然了,很多字都是錯別字,甚至有不少字是直接脫胎於草書,筆畫簡單了許多。他還會算學,簡單一些的算術隨口就來,即便是複雜一些的也比普通人快許多。另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雖說不少東西有點莫名其妙,但是很多東西不但言之有物,而且還會時不時的出一些好主意,讓吳琠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排秦有福好了。至於有福這個稱呼,吳琠實在也是沒有辦法。很明顯,跟這麼一個連戶籍都沒有的,甚至連字都沒有的人稱兄道弟實在是丟了吳琠的臉,但是總不能一天到晚連名帶姓的稱呼他,好在秦有福似乎不是很重視儒家禮教,於是叫他有福也就沒什麼了。
“吳大人,您無論如何得幫幫忙,你想啊,我們舉家費盡千辛萬苦從海外歸來,臨了,能回到確山的隻有我一個人,如果到頭來還是一個黑戶,不能名正言順的成為我天朝子民,我們一家幾十代人的心血不就白費了麼?再說了,我們在海外雖說所學已經距當今天朝正統相去甚遠,但是在一些雜學方麵還是有些心得的,我們家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怎麼著我也得全力以赴,爭取光耀門楣,要是連我都是一個黑戶,這些理想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秦有福可是現代人,他知道,除非一輩子不出頭,否則戶口和正式身份還是有必要的。再說了,雖然他還沒有想好自己到底能幹什麼,但是他相信,就憑自己現代人的眼光,要想在康熙年間混得風生水起應該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所以這個戶口是一定要辦的。
“說的也是,這麼說都是你家先人的心願啊!行了,這個事情本官再想一想辦法,到時候幫你辦了也就是了。”吳琠給秦有福拐帶壞了,說話也不像原來那樣咬文嚼字的。不過也很正常,畢竟是地方官吏,接觸的多是一些小老百姓,平時你說得文縐縐的不難,可也得有人聽得懂才行。當然了,這隻限於私下交流,畢竟滿口俚語有失士子身份。
“那就謝過吳大人了,這段時間一直吃住在您這裏,給您添了不少麻煩,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秦有福客氣的說。秦有福不是不想出去自己找地方住,而且也不是負擔不起。他相信,隻要他肯從牛仔褲的口袋上取下一個扣子,丟到當鋪去,換幾個零花錢還是不難的。更不要說他襯衣上的塑料扣子、手上的手表、兜裏的打火機和圓珠筆等等。秦有福相信,搞不好他把短褲脫下來都能換上幾兩銀子(起碼橡皮筋是值錢的)。可是這一切都得在秦有福敢出去的基礎上,要知道,雖然他現在穿的已經是長衫了,可頭發還沒有長出來,要是這個樣子出去了,估計用不了兩個小時就又得回到確山縣的大堂上。被別人扣一個逃人的帽子也就罷了,萬一被說成是亂黨,那可是要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