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江寧來說,通過家人對其介紹何評價,以及自己親自與之交流,在思想品質、遵守規矩、為人處世等方麵並未發現大問題,甚至頗有好感,否則怎會將其納入自己麾下?
江姓少年來縣委辦猶如一張白紙,尚談不上跟誰有過節,即使過去一個月他在綜合股上班,與並不分管綜合股的何廣倫副主任壓根沒有任何瓜葛,也就不存在得罪某某。
剛才自己親自審閱的《紀要》送審稿,並未如副主任何廣倫所言那麼糟糕,也不是秘書方博文過高評價,實事求是講,此文相比過去大有改觀,值得肯定。
如此這般可以推斷,何廣倫給予全盤否定意見並未出於公心,而是個中夾雜個人情緒顛倒黑白,存在故意挑事誤導領導判斷之嫌疑。這可不是小事!
要是身邊人相互擠兌暗自內訌,勢必殃及主子,由此帶來的後果可謂嚴重,柳建國深知其中厲害關係。蘇知學就任嘉州縣委副書記時,身邊人在領導麵前裝出一派融和,私底下卻水火不容,以至於發生了秘書舉報縣委辦副主任的醜聞,鬧得滿城風雨,最後市委組織部年度考核時,給予蘇知學“管理身邊工作人員不力”之評語,為其敗走嘉州埋下濃墨伏筆。
前車之鑒,後車覆之。我柳建國在事前察覺之下,萬不可走了別人老路。就目前而言,按照“平級交流幹部原則上兩年內不予調整”的幹部管理規定,何廣倫調任縣委辦副主任不足一年時間,加之今年是換屆年,況且未找到接任副主任的後備人選,有鑒於此,強行挪動何廣倫隻會引來非議。
看來,隻有延後方博文外放時間,委屈江寧繼續呆在常委辦,方為上策。
就在電光一瞬間,決定了江寧再也沒能就任縣委副書記秘書,從此失去行走官場借勢飛躍的一塊重要跳板。
二樓,常委辦。
徹夜未眠的新幹事嗬欠連連,擦擦紅通通的眼睛,伸手端過桌上茶碗,喝一口泡有半碗茶葉的濃茶,用力晃晃腦袋,使勁驅趕在腦中活躍不已的瞌睡蟲。
豔麗副主任打趣道:“喲,小夥子,上半夜加班,下半夜沒睡覺?忙著幹啥了?莫非偷油去啦?”
江寧翻出空蕩蕩的褲兜,朝著少婦曬了曬,愁眉苦臉道:“楊姐,小江一身清貧兩袖清風,即使偷牛也得兜裏裝有幾兩碎銀啊,萬一被人逮著還得贖身呢。”
楊婉青啞然失笑道:“我說的是偷油,而不是偷牛。”
那廝隨即一臉茫然,裝傻扮癡地問道:“兩者有何區別?是不是油便宜?還是偷油更方便?”
楊婉青樂了,笑得前仰後伏,胸前起浪潮,嗬嗬道:“這事兒隨你選擇吧,想偷啥就偷啥,誰也管不了你!”
那廝神色詭異,怯生生道:“人呢?”
楊婉青起先並未在意,猛然醒悟過來,當即滿臉緋紅,虎著臉,拿秋水眸光狠狠瞅著膽敢調戲自己的該死家夥。
十九歲少年突然想起昨晚老趙說某某“奶凶奶凶的”,不由仰頭大笑,頓覺瞌睡一掃而盡,隻是氣得美豔少婦氣喘噓噓,胸前浪潮起伏,尤為壯觀。
芳菲三月早已過,人間春色今猶在。
下午,四樓辦公室的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鄒不一半眯眼眸,仔細瞧著縣委書記陸雪鬆在《縣委常委會議紀要》上所作的寥寥數語批示。
“同意印發。此材料文風大有改變,望委辦同誌效之。”
縣委辦副主任、政研室主任邰南才實為縣委專屬禦用寫手,主要負責縣委書記講話材料。他眉開眼笑道:“鄒主任,如此人才,若不放在政研室搞材料,實屬可惜啊!”
縣委辦主任抿嘴笑笑,沒開腔。
邰南才繼續做工作:“去年政研室四人離開兩人,其中,一個提拔為秘書股長,一個出任縣委書記秘書,兄弟夥進步雖然是大好事一樁,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搞材料總得有人去搞,您鄒主任答應過,今年補齊空缺,可是到目前毫無半點動靜,如今好不容易遇著一個連縣委書記都認可的新人,總不能又讓我竹籃打水一場空吧?”
昨晚瞧見年輕人加班的縣委辦主任笑意盎然,抬手輕撫大背頭發型,隨後定定瞧著跟隨自己近六年的政研室主任,話語玩味道:“你綽號不是‘太難猜’麼?來,現在你猜猜我怎麼想的?”
綽號“太難猜”的政研室主任惱火道:“老邰善猜女人心思,想猜您老人家心思,可謂比登天還難!”
縣委辦主任收斂笑意,緩聲道:“猜與不猜都不重要,但是,你得記住,此人不是俗貨,唯有放一放,擱一擱,才是最佳選擇!”
有些猜出答案的“太難猜”抿緊嘴唇,默然不語。
正副主任二人不約而同看向樓頂,五樓副書記辦公室。
嘉州師範,閱覽室。
二年級女生江小慧放下手中書本,莫來由有些心悸,頓時煩躁不安,想著今晚自習課無論如何都得請假回趟雞鳴巷。
宿命緣份有靈犀,終究一線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