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躲不過(1 / 3)

次日上午,江寧破天荒的九點半才上班,遲到了足足一個小時。本來沒人注意到院壩裏的人影,隻是食堂師傅一聲粗嗓門招呼再接著幾句揶揄調侃,讓二樓四個辦公室裏那些個僅半數到崗人員,差不多都知道江副鄉長因昨晚喝醉今兒起床晚了。

眼睛略顯浮腫的副鄉長徑直來到社服辦,一屁股坐在許蓮的空座位上,雙手擱在椅子扶手上,嗬嗬笑道:“老蘇,看這個架勢,許大姐隻怕二月底才來上班哇?”

社服辦主任避而不答,瞧著副鄉長那張縱酒過度的白皙臉龐,笑著問道:“喲,您臉上傷疤已痊愈,似乎看不到痕跡呢,聽許支書說,年前您去過毛桃村,離開時都快下午五點了,我們猜想,您摔下山崖了,對吧?”

江寧下意識地摸摸左臉,嘿嘿幹笑兩聲,眼神幽怨道:“咋?你幾爺子沒啥聊我幹啥?看笑話哇?哎呀,這有啥嘛,誰不是農村長大的?誰沒摔過跤呢?”

坐在一旁翻看資料的羅新文接過話茬,含笑道:“小江鄉長,既然你也是農村娃兒,曉得皮膚擦傷用啥藥最管用?”

江寧確實不知道,就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羅新文咧嘴作笑,玩味道:“你問蘇主任啊,他經驗豐富,每次被山蜂蟄了或摔著腳踝了,很快就恢複如常。”

年輕人扭頭朝著社服辦主任,一副誠懇求教的樣子。

蘇越戰緊抿嘴唇,張大鼻孔陡然發出噴氣響聲,黝黑老臉上泛起紅暈,估計憋得惱火。

年輕人隨即醒悟自己被這兩個老家夥擺了一道,終因年少多好奇,還是厚著臉皮問道:“老蘇,啥方子這麼神奇?說說嘛,下次我也照辦。”

堪比老狐狸還狡猾的中年老油子蘇越戰一本正經說道:“根據醫學常識,但凡外傷,皆會損傷軟組織。軟組織富含毛細血管,一旦被損,勢必充血紅腫。您應該曉得社,隻要動手術,就必須先進行消炎處理,否則容易引起大出血甚至感染。”

江寧若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就對方滿口醫道深信不疑,追問道:“然後呢?”

與蘇越戰配合多年堪稱默契的羅新文麵露詭異神色,快速搶答道:“所以,鄉裏醫療條件有限,隻能采取土辦法,以奶水熱敷軟組織,保證當天就好。人家蘇主任去年鑽油菜地時被蜜蜂蟄了,當時臉上腫起這麼大個紅包,找人熱敷後,很快就消了腫。”

這家夥舉起雙手,比劃出碗口那麼大的圓圈。

江寧一時腦子不夠用,脫口而出:“啥奶水這麼神奇?多少度的奶水才合適熱敷呢?”

蘇越戰緩聲道:“人奶唄,三十五六度最佳。”

“我靠!”年輕人頓時醒悟,隨即滿臉通紅,一會兒指著這個,一會兒指著那個,氣得大罵:“你兩個狗日的家夥,一個頭上長瘡,一個腳板流膿,簡直壞透底了,成天滿肚子男盜女娼,不曉得禍害過多少良家婦女!”

兩位中年男人仰頭大笑,樂不可支。

江寧當時自己也沒能忍住笑,攤開兩手,無奈道:“格老子,拿我開涮,有你們這麼當哥老倌的麼?估計我在橫山呆不了幾年,就被你兩個帶壞了!”

麵對這樣二貨十足的下屬,副鄉長也懶得尊稱“您”了。

調笑一陣,江寧正色道:“喂,二位,校舍維修那事,不管書記鄉長最終如何定奪,前期工作進度一定不能落下,依然按照本月底完成招標、下月中旬進場施工既定計劃推進,毫不動搖!”

說完,副鄉長起身離去。

蘇越戰點燃香煙,輕聲道:“老羅,橫山很久沒出現這樣的鄉領導啦!聽許文昌老支書講,小江利用周末時間去了毛桃村,走遍八個組,深入每家每戶走訪,筆記本記錄了幾大篇,離開交待了三件事,其中兩件事由他本人完成,春節返崗後全部落實到位。還有,校舍維修資金全靠他出麵,獨自趕赴龍頭山找縣領導出麵協調,最終得以落實。我擔憂啊,修建校舍是天大好事,卻很有可能為他帶來滅頂之災,甚至有可能出現方圓幾百公裏的橫山容不下一個人的結局。”

羅新文甕聲甕氣應道:“昨晚,柳胖子宴請柳鄉長,江寧也參加了,聽說他不勝酒力提前離席。我猜測,江陸二人尿不到一個壺裏,這件事肯定麻煩至極,未必能按照既定計劃實現開工竣工。當然,你我二人夾在其中,免不了耗子鑽風箱,兩頭受氣。”

蘇越戰深以為然,默默抽煙,好半天吐出一句:“我倆始終支持小江,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隻是,那年輕人的日子,唉,難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