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又換了塊煤,李英估摸著應該差不多了。
她也是第一次蒸豬頭,過程隨心所欲全憑感覺,成品怎麼樣心裏也沒底。小心翼翼掀開鍋蓋,升騰的水汽帶著醬香混合著脂香撲鼻而來。
熱氣打在臉上,感覺毛孔都舒張開了。
用筷子一戳,輕輕鬆鬆就插進肉裏。
“成了!”李英大聲宣布這個好消息。
肉油潤潤的很漂亮,看起來就跟小時候村口媳婦家賣的豬頭肉一樣,饞得桃桃探頭探腦一直圍著鍋打轉。
戴上紗布手套,把豬頭撈進準備好的大盆裏,雖然燙手,但拆骨就得趁熱。
一上手,李英心裏就樂開了花,瞧這手感,緊致有彈性,肉一點沒散。
先拆臉頰旁的核桃肉,這兩塊全是瘦肉,有點柴。跟後世倡導低脂健康飲食不同,這個年代人都喜歡吃點肥的,一般都嫌這塊肉老不愛吃,她留著準備一會涼拌做成麵澆頭。
接著是拆大骨,抽出的兩根骨頭上粘著精肉,帶著筋,冒著熱氣,看起來就很好啃。
李英把盆搬進屋,打算等冷一點再切塊。
熱氣從屋外跟著追進了屋。
桃桃像個跟屁蟲一樣,亦步亦趨跟在後麵,他什麼都沒說,但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盆,表情已經出賣了一切。人類幼崽對美食真誠的渴望逗的李英哈哈大笑。
放下盆,彎腰刮了刮小家夥的鼻子:“有點燙,等涼一點再吃,”
本來那兩塊大骨就是要留給他和王文文的,一人一根,不偏不倚,雨露均沾。
王文文去刷鍋了,快到飯點,得還鍋。
畢竟借了別人東西,總不能空手還回去吧,李英問:“帶點豬頭肉吧,他家幾口人?”
“就他一個人。”王文文刷完鍋正用抹布擦幹水漬,還不忘補一句,“我同事,男的。”
李英暗自鬆了口氣,這麼大口鍋,生怕對方家裏七八口人,肉切少了不夠分。
“那我隨便切一點。”
李英把盆裏拆下來的大骨放到盤子裏招呼兩個人過來吃。
一大一小看著盤裏兩根大骨都沒動手,就兩根,但屋裏有三個人。
王文文問:“你不吃嗎?”
“牙口不好。”李英指了指下巴上的淤傷,“勞煩兩位先生替我試菜,看看好不好吃?”
喜歡的人親密的呼喚自己“先生”,紅暈如窗外的晚霞飛快地爬滿了臉頰。
王文文低下頭,聲若蚊蠅:“不……不麻煩。”
不同於他的扭扭捏捏,桃桃再三確認姐姐嘴巴疼不能吃,在接收到品嚐的邀請後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根骨頭啃了起來。
李英托腮看著小家夥抱著骨頭一點點啃上麵的碎肉,吃得滿嘴油乎乎,啃幾口還不忘舔舔手指。看起來味道還行?
李英跟係統感慨:【骨頭天生就適合給小孩啃著玩。】
也想吃的042:我不是小孩我不配咯?
她又轉頭看拿起骨頭的王文文,希望得到另一位的反饋。對方本來正小口吃著,被李英這麼一看,就像枝頭被風吹動的梨花,要落不落的,有點不好意思吃了。
“好好好,我不看,我的測評員先生吃完別忘了給廚子一點小小的反饋。”
李英轉過頭去砧板那切豬頭肉。
窄小的客廳裏,穿堂風卷著陣陣肉香。李英聽見背後的測評員先生呢喃軟語。
他說:“好吃的,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得到肯定的李英心滿意足,低頭專心切肉,豬頭肉在刀下發出沙沙的聲音,又讓她想起村口的熟食攤。
“我們村口有個熟食攤,她家豬頭肉當地一絕。”李英開始切豬耳朵,“還賣豬尾巴,供不應求。”
“豬尾巴做的很好吃嗎?”
“那倒不是,我們那流傳個說法,小孩尿床,買根豬尾巴躲門後麵吃掉就好了。 ”
“真的嗎?”
“有成功案例的。”
李英開始切豬天梯,是豬口腔裏的一塊軟骨組織,長得像縮小版的階梯故而得名,有的地方也叫豬牙梗、豬牙花。她不想吃這玩意,雖然很多人形容“脆嫩彈牙”是難得的美味,雖然聽說吃起來會咯吱脆,雖然看起來很好玩,但豬又不刷牙!切掉切掉!全部切掉!全送給別人吃!
她背對著王文文,對方看不到她孩子氣的動作,她也沒看見對方聽到有成功案例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有個男孩吃到九歲終於不尿床了。”李英說著自己都被逗樂了,“可見還是有點用的。”
王文文也跟著笑了起來。
開始切豬拱鼻了,這也是李英不想吃的部位,她象征性地問了一句:“豬鼻子切去送人咯,裏麵豬鼻筋你要吃嗎?”
“豬鼻筋?”
又是個沒聽過的新詞。
“控製豬做表情的,有人會拿來串燒烤吃。”李英簡單介紹了一下,“要吃嗎?”
挑出來有點費事,她不想弄。但王文文要是想吃那就不費事了。
王文文像是看出來了,搖了搖頭:“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