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被肚子裏咕咕咕的轟鳴吵醒了。

噴香的肉味刺激著鼻腔,她咽了口口水,扒拉開蓋在頭上的狩衣。

楓樹邊生了一堆火,有人坐著烤串。

“醒了?”少年換了身利落的黑紅色裝束,把肉串翻了個麵,側頭瞥她冷漠銳利的一眼。

南柯剛想問他心情好點沒有,不禁咽了回去。

怎麼還在不開心?

她拎著狩衣站起來,簡單疊了一下還給他,轉移話題:“謝謝你的衣服,這是烤的什麼?”

南柯眼巴巴的表情落在散兵眼裏,就像隻乞食的流浪貓。

那個愚笨的人偶,差點把人餓死還當她是睡著。

“從被某人砸穿的穹頂掉下來的,”他哼笑一下,故意把手裏的烤串翻了個麵,“想吃?”

南柯的眼睛跟著烤串轉:“你猜?”

她單純想逗他開開心,卻見少年的嘴角瞬間撇了下去。

神色變化之快,南柯歎為觀止。

“天亮我就帶你出去,”他沒好氣地把烤串扔過來,看南柯七手八腳地接住,抓了一手油膩,才重新掛上淡淡諷笑,“先說清楚,到時候我朝哪走,你就去反方向,聽到沒有?”

南柯兩根指頭捏著串肉的樹枝,好奇道:“怎麼出去?”

“炸牆。”

“啊?”

少年沒多解釋,拍拍灰站起來,去邊上的小水塘洗手。

南柯小口嚼著烤肉,用眼角偷瞄他。

烤肉沒有調味料,味道很寡淡,但火候剛好,並不難入口。

和出色的廚藝相反,少年一臉她欠了他八百萬似的的不悅表情。

南柯不理解。

一睡一醒而已,他的態度簡直像是從小天使到小惡魔一百八十度大拐彎。

少年洗完手就靠著楓樹背對她坐下,低著頭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連南柯捏著半串烤肉走近都沒發覺。

南柯看著他扯下一半外套領口,掀起貼身的黑色緊身衣料咬住,然後艱難地打開腹腔,一頓操作。

以瑩白色的導管和齒輪為架構,無數精密零件淩亂鑲嵌在少年體內。

南柯震驚了一下子。

對了,他是人偶來著。

她想起來。

人偶,約等於機器人?

礙於視野和耐性,散兵重組髒器相當不順利。

重要器官失聯引發的陣痛接連不斷,冷汗從下巴滴在線路,一顆小巧的螺絲釘不慎滾落,散兵伸手沒夠到,索性緊咬後槽牙停了手。

還在愚人眾時,修理和維護都有專人幫他做,他自己並不熟練。

麻煩,扔了算了。

他氣惱地想。

“需要幫忙嗎?”下一刻,一隻油膩膩的手撿起螺絲釘遞給他。

散兵重重一抿唇,轉頭威脅:“不需要!再多看一眼,我就把你的骨頭剔下來當零件!”

“不太合適吧?”邊上的女人蹲下來,一隻手還拿著串,另一隻手裏捏著螺絲釘在他腹腔躍躍欲試地比來比去,“骨頭看著硬,其實很脆的,做零件報廢率得多高啊。”

“滾開!”

南柯被他吼得肩膀一抖。

她定定觀察兩秒鍾他的表情,確認他是實打實地在生氣,哼了一聲站起來。

“那我走。”南柯不忘把特地送來的半串烤肉塞進他手裏,捏著那顆螺絲釘轉身。

她故意走得很慢,滿心篤定地轉著手裏的螺絲,等他叫住自己。

結果並沒有。

南柯走出一段回頭,發現烤串被暴殄天物地扔在了地上,和烤串丟在一塊的,還有剛才還好好待在少年肚子裏的類似胰髒的器官。

南柯變了臉:“喂,沒了這個會出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