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置若罔聞,豎著眉毛又從肚子裏嘩啦啦扯出一大串。

南柯怕了。

身為機器人,沒人教過他缺零件會出故障嗎?

“好了好了,還給你就是!”她大跨步奔回去按住他的手,“別拿自己開玩笑,我……”

“別用你的髒手碰我。”少年拍開她。

南柯對一夜成長到叛逆期的少年表示認命,舉起雙手:“明白,我去洗手。”

不等散兵說話,她已經利索地踩進小水塘裏,碰水之前,還不忘舉起手裏同樣沾滿油膩的螺絲釘問他:“對了,你的……這個,能沾水嗎?”

散兵不理她。

南柯就默認可以。

她搓完手,確認螺絲釘也洗幹淨了,還到散兵麵前:“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順手截住差點滾進水塘的一團不知道什麼精密部件。

散兵眉頭緊皺,隻想快點結束修理。

這家夥怎麼趕不走?心煩。

可指尖痛得顫抖,連把髒器放回原本的位置都做不到。

南柯體貼地幫他托住手底的……嗯,應該是肺吧?觸感有些奇妙,能感覺到內部還在輕輕振動。

“誰叫你摸了!”少年身體顫了一下,啞聲低斥。

南柯很誠懇:“那你教一下我?”

“……你臉皮這麼厚,是剛從樹皮上摳下來的嗎?”

“你嘴這麼硬,是趁夜穿去異世界修煉了神功嗎?”

南柯看不下去他滿臉冷汗還不讓人幫忙,還了一嘴,無意抬眼,發現他眯了下眼睛。

這是什麼反應?

南柯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少年擰著眉靠上背後的楓樹,喘了口氣,壓著嗓子語氣生硬:“把能拆的都拆出來。”

她微笑著撥開少年汗濕的額發:“真乖。”

散兵:拳頭硬了。

為了避免弄丟零件,南柯把撇在一邊的狩衣拿過來鋪開,拆下的細碎小東西都擺在上麵。

南柯很有耐心,觀察力也不錯。

她按著少年的指導拆完他,給自己下了這樣的結論。

留在少年體內的隻剩無法拆卸的五髒。

不對,是四髒。

心髒的位置是空的。

“這些好像不能用了。”南柯揀起一根破裂的導管,抬頭說。

“替換的在裏麵。”她手邊丟來一隻方格花紋的錦囊。

少年說完就悶哼擰緊了眉頭。

光看臉,真的很難相信他隻是一隻人偶。

南柯不合時宜地想著,加快了手速。

少年時不時會催她一下,“快點”、“真慢”、“還沒好”之類的,當她呼了口氣終於把最後一塊髒器放回他的腹部,問“可以了嗎”的時候,他卻反而不再開口了。

鴉羽般的長睫安靜垂著,玉石質感的蒼白臉頰上浮著一抹病態的嫣紅。

南柯試探著摸了一下。

觸感溫軟,和人的皮膚幾乎沒有區別。

但天壤之別的細膩和光澤度,巧奪天工的肌肉弧度和形狀,讓她幾乎覺得多碰一秒都是在褻瀆。

“你做什麼?”淺色的眼眸忽然掀開,情緒頗冷地盯著她。

南柯收手,麵色不改假裝剛才並沒有偷摸人家臉蛋:“我裝好了,你看看?”

少年“啪”一下用力合上了腹部的擋板,撐著樹站起來要走。

“不檢查一下?”南柯目光追著他。

“死不了。”少年冷漠決絕,走了兩步,忽然彎腰捂住腹部,回頭五官扭曲咬牙切齒,“你這家夥……我還有一半的腎去哪了?”

南柯“啊”一聲,低頭摸索,在狩衣堆疊的布料下發現漏網之魚:“……誒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