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人?!”阿姨驚奇地拔高聲音。
正在打牌的兩個婦人也側目,打量起南柯來:“教令院還請了外國人?”
“我的男友是研究地脈的學者,托認識的朋友舉薦,才來的這邊,”南柯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意外神色,“你們也是被教令院安排來這兒的嗎?”
打牌的阿姨甩一把骰子:“是啊,我家那個和你差不多,不過,他就是個破打鐵的。”
“你又來了,人那叫‘冶金’好嗎?”對麵的阿姨說。
“害,都差不多,還不是窮了大半輩子?還好被教令院看上,我都想燒高香了!哎喲怎麼全是岩,我這破手氣!”
硬質的牌背“啪”一聲拍上桌麵,聲音異常清脆。
“您家裏又是研究什麼的?”南柯滿臉好奇,接著問身邊的人。
沒過多久,南柯就從她們口中打聽出了不少情報。
被安置在這裏的學者家眷在三十戶左右,多是老弱婦孺,最早半年前入住。
和身為學者的親人們不同,他們基本沒有受過統一教育,經濟也稱不上富裕,是實打實的寒門。
教令院選人的標準,生動詮釋了什麼叫柿子要挑軟的捏。
偏偏這些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被當人質軟禁,還過得相當滋潤——
寸步不離尾隨的傭兵,是教令院分配的貼身保鏢。
無法和親人們見麵,被嚴格限製社交和通訊,是為保守須彌的重大項目機密做貢獻。
不能隨意出門,沒有太大影響,反正吃穿用度都由教令院保障。
想要出去放風?可以,一周頂多一次,專人專車接送,極致包場體驗。
南柯有些失語。
到底是教令院樹立的正麵形象太過無懈可擊。
還是她們太樂天派?
“你們早飯吃的什麼?”一個阿姨打著牌,隨口問對麵。
“雨林沙拉,口袋餅。”
“怎麼還是這幾樣?”
“沒辦法,虛空終端要我控製體重。你呢?”
“奶醬烤魚,炒雜菇。最近腸胃不好,從終端食譜裏挑出來最有胃口的了。”
“唉,年紀大了就是這樣,吃飯都沒得選……”說話的人邊說邊歎氣,忽然轉頭,盯著南柯如夢初醒道,“我就說你這姑娘看著哪兒不對——你的虛空終端呢?”
“嗯?”南柯閑極無聊,早就走了神,聞聲抬眼,“我戴不習慣,放房間裏了。”
幾個人露出仿佛見到外星人的不可置信表情:“天呐……”
南柯笑:“不戴虛空終端很奇怪嗎?”
“當然奇怪了!就拿吃飯來說,沒有虛空終端,你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該吃,吃什麼?”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
“還有打牌,單用眼睛看,怎麼可能知道哪個牌組好用?”
南柯保持著禮節性的微笑,左耳進右耳出,等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發表完高見,煞介其事點頭道:“那我下次還是戴上吧。”
“這才像話嘛!沒有虛空終端,日子都不知道要怎麼過。”
打了一上午牌,婦人們陸續去餐廳吃飯了,南柯笑著和她們揮手作別,等人都走光,歎著氣揉揉發酸的臉部肌肉。
她算是明白了。
她們既不是信任教令院,也不是樂天派。
僅僅是習慣依賴虛空的指示,怠於思考罷了。
南柯坐在那思索了一陣,起身也打算上樓,忽地,餘光注意到一束刺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