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
南柯脫了外衣,光代拿著棉簽和酒精,幫她小心擦洗身上的血跡。
隔著一道藍色垂簾,神裏綾人和陪同前來的女警在外麵談話。
女警和神裏綾人都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大意是說,今天這事性質惡劣,如果他們想要從重追究,至少可以讓犯人進去三年以上。
過了一會兒,傷口大致清理好,醫生端著工具進來上藥,光代盤腿坐在旁邊的小板凳,忿忿道,
“也不知道國崩那家夥去哪了!你被欺負成這樣,他一個影子都不見!”
南柯心裏一動,轉頭問她:“國崩?是那隻貓的名字嗎?”
黑貓在神裏綾人和警察出現之後就消失了。
“你不認識國崩?!”光代像是聽見什麼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瞪大眼睛。
南柯搖頭。
“什……!”光代騰一下挺直上身,“是那小子帶我來的!我還以為,他早就來找你了!”
“所以,國崩是一個人的名字?”南柯盯住光代的眼睛,試圖從中看出端倪。
光代皺巴起臉,半天沒說話,一副糾結模樣。
良久,光代垂眸,麵無表情:“不,他就是隻貓。”
南柯:?
“愛死哪死哪去好了,他不出現我謝天謝地!”光代憤憤捶了拳凳子,“正好我欠他的人情也不用還了,我要和老婆相親相愛一輩子,氣死他!”
南柯聽得一知半解,思忖了一陣,喊:“光代。”
“光代在!”光代一掃臉上陰霾,抬臉笑得燦爛。
“謝謝你救了我。”南柯認真注視著她。
光代一怔。
少女澄澈的金瞳倒映南柯眉眼,直勾勾地,靜止到似乎連呼吸也屏住。
忽而其中錯落的光影輕微顫動。
光代深深垂下頭。
“你都不問我,我怎麼會認識你呢。”
光代提唇,嘴角彎彎的弧度仿佛被某種沉重的力度向下拽,隻是片刻,再度不堪重負墜了下去。
“沒關係,你就當我對你一見鍾情、自來熟就好。以後,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保護你,直到你長大的。”
光代聲音微啞。
聽起來快要哭了。
分明看起來比南柯年長,脾氣卻像小孩子一樣呢。
碘酒灑上南柯胸口綻開的血肉,激起密集的刺痛,南柯抿了抿唇,忍到醫生上好藥,整理衣服走到光代麵前。
“別哭。”南柯撫摸她的頭發安慰。
處理好傷口,女警馬不停蹄地帶他們前往派出所,做筆錄。
非法跟蹤,強奸未遂,殺人未遂。
證據確鑿。
做筆錄的警察遞給南柯案件回執,義憤填膺:“小姑娘,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壞人繩之以法的!”
南柯表示了感謝,接過那張薄薄的紙轉身出去。
光代和神裏綾人也要做筆錄,在南柯出來後被一前一後叫了進去,南柯坐在門外走廊長椅上,安靜等他們。
不一會兒,一個大肚子的孕婦被警察帶過來。
孕婦一見南柯,毫無預兆撲上來,“就是你是不是!”
“幹什麼你!”警察手疾眼快攔在南柯麵前。
南柯坐在原地沒動,側頭看見女人的臉,臉頰浮腫,眼眶通紅圓睜。
隻是一瞬間,那雙眼裏落下淚來。
“我求求你!”
孕婦胡亂推搡警察的手臂,朝南柯哀叫,
“我求求你不要控告他好不好?他知道錯了,他吃到教訓了!我馬上就要生了,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嗚嗚……”
孕婦痛哭流涕,情緒激動,警察看不下去,痛斥道:“家屬求情也沒用!”
警察指向南柯胸口,“你看看人家小姑娘,身上多少血!要不是她運氣好,差點就沒命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下跪,不!磕頭好不好!要賠多少,我都去籌錢!”
孕婦朝南柯“砰”一聲雙膝跪地,邊哭邊說,
“但我真的求求你,求你大發慈悲,放過他!他是孩子的父親,他要是坐牢,我們一家人也會沒命的,孩子的未來就毀了啊……”
南柯聽著孕婦崩潰哭喊,忽而開口:“沒有了父親,孩子就會沒有未來嗎?”
孕婦止住哭喊,抽噎著茫然看向她。
南柯於是重新問了一遍。
“那當然!”
孕婦毫不猶豫,淚濕的眼裏滿是絕望,
“要是他爸爸坐牢了,孩子就沒有父親,出門會被人指指點點,說是罪犯的孩子,讀書、找工作,結婚也不會順利!這樣的人生,跟毀了有什麼兩樣!小妹妹,求求你看在我未出生孩子的份上,寬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