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流考試結果出來的那天,雷電影打來了電話。

“……何必為這種小事跑一趟?”阿流趴在陽台接電話,眉頭緊皺,手機從右手換到左手。

南柯在他旁邊晾衣服,聽到另一頭的雷電影說:

“不,你才來這裏不久,就取得了喜人的成績,是件值得重視的事。”

阿流囁嚅一下,終究沒說什麼:“隨你。”

“影小姐回來了?”見阿流掛掉電話,南柯問。

“嗯。”阿流保持趴在陽台的姿勢,吹著風俯瞰遠處林立的樓宇,神色鬱結。

分明早就成了彼此無關的關係。

何必把對那個人的虧欠和關心,轉嫁到他的身上。

令人煩心。

“我昨天發了工資,”南柯抱著衣架探頭過來,覷他表情,“交完房租還剩不少,我請客給你開個慶祝會,順便為影小姐接風,怎麼樣?”

阿流錯愕:“這怎麼……”

“算是報答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南柯笑道,“當然,綾人先生和綾華也一起。”

欠下的人情總歸要還。

盡管現在的南柯還談不上有報恩的能力,但也不想成為單方麵受幫助的人。

於情於理,這種時候都該聊表心意。

阿流沒有拒絕,南柯接著又去聯係雷電影和神裏綾人。

尚處假期,大學城一帶的餐廳位子很好訂。

考慮到雷電影和神裏綾人的黑暗料理屬性,南柯特地避開燒烤和火鍋,選了雲南菜。

樓頂露天餐廳,桌數不多,環境清幽。

南柯和阿流、綾華先到,等了大概二十分鍾,神裏綾人帶著雷電影也來了。

南柯下樓去最近的街口接他們。

街道兩側霓虹爛漫,一輛車子靠邊停下,放下一個人,便接著向遠方馳騁而去。

縱橫交錯的光彩裏,那人踏過搖綽的夜色,向南柯走來:“綾人去找地方停車。”

南柯定睛望去。

美人清冷,步態沉穩。

分明有著和阿流肖似的麵容。

氣質卻截然不同。

這是南柯和雷電影第二次見麵。

卻每每都讓南柯一瞬間聯想起別的人。

“為何這樣看著我?”雷電影停在南柯麵前,為她怔怔凝望的神態感到不自在,“果然還是應該換套正式的禮服來麼?”

雷電影赧然撥了撥袖口。

因為來之前趕著開了個會,她還穿著整套的黑西裝。

“影小姐。”南柯忽而上前半步。

“嗯?”雷電影低眸。

南柯垂在身側的雙手悄悄緊握,又不著痕跡鬆開。

她有些不安,掃視一圈地麵,但因為雷電影並沒有避讓她的靠近,又稍許鼓起了勇氣。

“歡迎回來。”

南柯張開雙臂,向雷電影抱上去。

隻是打招呼的擁抱而已。

阿流曾經向南柯這樣做,雷電影應該也很習慣。

南柯閉上眼睛,心想。

殊不知她陷進雷電影的懷抱裏,後者一愣,雙手下意識抬起,卻懸在兩邊不知所措。

雷電影自認並不是個嚴厲的人,卻不知為何,舉手投足,總會令身邊的人噤若寒蟬。

是以,雷電影很少和人有身體接觸。

而懷裏的人,前一刻還筆直地站在麵前,仿佛一朵風吹不倒的鳶尾。

現在卻像一隻無巢可依的幼小鳥雀。

索求擁抱的姿態令人憐惜。

……是因為不久之前的那件事吧。

“你的遭遇,綾人對我提了,”

片刻後,雷電影手心落在南柯的發頂,安慰地輕撫,

“再安定的社會,也難免罪惡滋生,我不會勸你看淡,也不會無理地要求你規避,”

緩和的嗓音藉由胸膛振動,傳進南柯耳裏,讓人心頭酸澀。

“謹記,惡行當懲。”

雷電影指尖微涼,拂過南柯的耳垂。

南柯打了耳洞,但平常隻戴透明的耳釘。

隨著雷電影的觸碰,有什麼冰涼的墜感留下了。

南柯抬手,摸到一隻小小的流線型耳墜。

觸到的瞬間,那股涼意倒卷攀上手指,南柯側目,看見手裏多出一把暗紫寶石的小匕首,輕得幾乎感覺不出重量。

“影小姐……”南柯不由抬頭。

“這是我用刀鐔的一部分重鑄的飾品,”雷電影握著她的手,將匕首和耳墜輕輕一碰,匕首便再度消失,“請務必對大家保密。”

雷電影放開南柯,淡笑將食指比在唇峰。

這是怎麼做到的?

片刻,南柯按下好奇心,點頭:“謝謝您,影小姐。”

南柯的左耳下多了一隻小小的紫色耳墜,藏在發絲間若隱若現,誰也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