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過廊腰縵回,經過舞榭歌台,隨處可見奇石嶙峋,四時不敗之花,八節長春之草在此隻道是尋常,有專門的花匠每天照看,隨時品評鑒賞都有新體會。
琉璃的瓦片色彩鮮明,水法噴泉源源不斷,清可見底的水池中錦鯉自在活潑。
聞著襲人的花香,空氣清新舒暢,英妃心情好了很多,閑適的去東邊溜達著喂了池魚,西山上的鬆林上看了仙鶴。
剛轉出樹林,一陣閑言碎語的嘈雜聲再次鑽進她的耳朵。
滇雲郡的洛妃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除了隨王伴駕仍有力氣東奔西走。後宮比她們縣城還要大的多,單隻一個後花園就夠她不重樣的逛上兩天兩夜。
抽了個空子跑到竹林玩耍,這裏占地頗大,林中還豢養著憨憨的食鐵獸,隨處可見細嫩的竹筍,還有泠泠作響的泉水聲。
洛妃大口吸著清新竹香總有種回到家鄉的感覺。
剛進宮的她不喜歡京都枯燥的禮儀,更不愛拿腔作調的擺架子。左右觀瞧無人,玩心大起,脫掉了束縛的長裙擺,浸入溪流,邊唱起山歌,邊搗洗衣衫。
這是她曾經每日必做之事,進宮後專人伺候,手癢得很。
左右都是內務府精心調教出的女婢,宮內等級為重,知道這事不妥帖又沒人敢掃主子的興致。
況且宮女多是半大孩子,心中也向往快活自由,兩個小宮女對了對眼色,心照不宣的前後堵住通道,防止有不長眼的太監誤入。
然而在溪水上遊的漢白玉石橋上,一切正巧被宮裏的老人莊嬪看了個清楚。
隻見她帶著兩個貼身婢女來勢洶洶,通道處的小婢女哪能攔得住她。親自賞了幾個巴掌,趾高氣昂的站定在洛妃身邊。
洛妃正唱的起勁,感覺身邊多了個人,再抬頭一看跟自己衣著打扮相似,應該是宮裏的嬪妃。
緩緩放下手中的衣裳,不明所以先獻出燦爛的微笑。
“歐嗬~”
“這佳人長得真是老天造化,也難怪聖人見了也癡迷的不行。”
“可就是這行事作風,太沒規矩了,帶著股山村丫頭的野味。”
“我在宮裏待的時間久了,看不得你如此作賤皇家臉麵,自輕自賤的盥洗衣物,與卑賤下人何矣?”
“衣不蔽體的出現在禦花園,真讓太監、後宮的親眷看到了,豈不是成了皇室醜聞?”
“這裏不是勾欄瓦肆,沒人給你丟賞錢!”
莊嬪聲音尖銳,也不含蓄措辭,一邊用手絹擦拭掌心,一邊連珠炮般的展露言語攻擊。
這後宮的嬪妃言語就如此粗俗直白?看著跟村婦對罵開撕一般?
各位看官別急,莊嬪這樣的奇葩,縱觀幾朝後宮曆史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莊嬪說的不假,她確是宮中的老人,十年前入宮,走的也是選秀門路。按照現在的話說,也算得上是同門大師姐的存在了。
她這個人很有意思,出身在全國最貧困的甘州,號稱是官場上最不能踏入的地方之一。
甘州新太守是個寒門之後,讀書三十載考中榜眼。滿腦子的仁義禮法、聖人之言,談詩論道他是把好手,仕途上的事可是半點不通。
認不清官服上的補子,理不清權宦結交的關係。
讀書人的迂腐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多次把六部的侍郎當成國子監監生談心論道,該說的不該說的噴了個遍。
京都的官員都嫌他膈應,當即給他發配到甘州任職。
等著馬車踏入甘州境,吹著漫天風沙,切身體會夜光寒冷。這個糊塗蛋才幡然醒悟。
在當地門閥的提點後,委身於宗門大族,集合全州之財力,加以門閥傾心支持,要走秀女入宮這條路。
再落魄的門閥宗族也不是糊塗蟲,秀女入宮要的是名利,給自己嫡親的後輩送出去實在不忍心。
便胡亂找了個府內樣貌不差的上等侍女頂替。幾十萬兩雪花銀砸出去,愣是砸出了通天大道。
那年中原旱災,富裕州郡也過得緊巴,沒人冒傻氣的跟他比財大氣粗。
六部凡是喘氣的都收了不菲的銀票,就連國庫都充盈不少。半年後這位開竅的甘州太守順利左遷開陽郡,明降暗升。
幕後的甘州門閥宗族勢力大增,商路生意做的更大。而這位侍女在眾多官老爺的好話中,從答應升為嬪妃。
莊嬪想的明白清楚,得不到聖人恩寵她不急,這宮裏吃得好、喝的好、穿的好。比起當府裏的下人可是舒服太多了。
因為言語粗俗,家族衰弱結交不到相好的嬪妃她也不急。
真要是無聊了,打罵打罵手下的侍從,找準個機會去新來的答應、常在麵前教訓幾句,生活不就是這樣多姿多彩嗎?